真是一點理都不講,鐘黎笑看去,挺好。
“鐘公子留步,”代震炀叫住晏不歸,“鐘公子此前說可以換個條件,不若幫我降了這妖,我助你修複玉佩,如何?”
“以命換命的法子,不要也罷。”晏不歸掃過衆人,視線落到詭影獸身上,“你們抓小獸在先,她要救小獸在後,隻不過因我而緻事情提前了。代莊主,代家莊今夜所啟的陣最多維持十個時辰。十個時辰以後,它勢必殺進代家莊,屆時死傷可不止在場的這麼些。”
“你想好了,要獸?”晏不歸擡起右手,阻隔詭影獸與這邊的屏障随之一動。
“等一下。”代震炀出聲阻止晏不歸取消屏障的動作。
晏不歸回首,代震炀道:“鐘公子,你我皆為人,何故任妖傷人?”
“任妖傷人?我以為我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鐘公子的話自是說清楚了,但它是妖,人妖如何能夠相提并論。何況你口口聲聲稱它是獸,既是獸,被人捕殺豢養再正常不過。而今鐘公子卻要任由它來報仇,豈非站到了妖與獸的那邊?”
面對代震炀的鑿鑿言辭,晏不歸神情未變,不,變了。他眼底多出抹譏笑,“凡事論對錯,扯什麼人妖獸。還是你以為,人生來就該淩駕于其他生靈之上?”
“此生你為人,來世或為獸,若是作孽太多,畜生道也是有的。”代震炀嘴微張,剛要反駁,晏不歸就打斷了:“入冥界,進輪回,你與他們有何區别?”
“詭影獸不是你能對付的,我也無意摻和,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想好了?”屏障顯現眼前,水波樣的紋從晏不歸掌心泛出。
“爹。”代鸢側身道。
晏不歸歎了聲,掌微動,屏障即将撤銷時,代震炀道:“我還,鸢兒。”
代鸢松口氣,随後将小獸遞給晏不歸,見晏不歸一臉的嫌棄加不悅,遂把小獸放到地上。
小獸去蹭晏不歸的腳,晏不歸撤掉屏障的同時一腳踢了出去。
小獸滾上幾圈被詭影獸接住,哀嚎委屈連同眼淚一道出,看得鐘黎直笑,對上晏不歸投來的視線也沒忍住。
“多謝公子。”若說方才是别有用心,此刻的詭影獸則是言皆由心。她恢複正常大小,匍匐在地,“吾,壽數将近,幫不了公子,這才铤而走險行欺騙一事。”
晏不歸冷哼道:“你騙我時,就算壽數良多,也不會兌現諾言。滾!”
詭影獸沒動,翕動嘴欲言,便聽面前的男子說:“我不通養獸,吃獸倒是有些心得。尤其是這麼小的,拔去毛抹上油,架火上烤烤再灑些佐料......”
晏不歸話未說完,詭影獸同幼崽已沒了蹤影。
“竟不知鐘兄還有這麼幽默的一面。”餘文清打趣的音剛落,晏不歸便認真地看着他,須臾道:“人也一樣。”
許是他太過強悍,再加剛剛一番言論,代家莊弟子齊齊後退一步。代震炀被他唬得分不清真假,代鸢愣在原地。
餘文清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鐘黎:......皮。
晏不歸對這效果好像挺滿意,反正抱起鐘黎來不那麼火大了。鐘黎呢,一回生二回熟,再圈晏不歸脖頸已是熟門熟路。
不但熟,還把腦袋搭在肩窩,看向代鸢道:“代姑娘,代家以靈養魈......”
天空驟響雷鳴,鐘黎連眨兩下眼,仰頸觀觀。太黑了,他繼續說:“有違天道。”
“轟——”
這下很亮了,雷直接劈在晏不歸腳下,要不是晏不歸跳得快,他倆就被劈成了焦炭。
“雷擊木最是辟邪,雷擊人......”鐘黎伏首笑着,“可能也辟邪。”
晏不歸收緊手臂,他不想把鐘黎送人了,他想——直接扔了,再跺兩腳。
“代家用靈多以低級為主,這類靈幾乎無智,留存世間便如人食物。代家順應而為,何來違道一說。”
代震炀的辯駁之詞落到鐘黎耳朵裡,鐘黎想了想,抱緊晏不歸道:“代震炀,代莊主,好自為之。”
“好意思?”晏不歸以僅能二人聽見的聲音,在鐘黎耳畔道。
鐘黎笑笑咳咳一陣,逗他:“有主人在,好意思。”
回去的路上,沒人做聲。過上半晌,代震炀問代鸢同他們怎麼認識的?知不知道師承何人?代鸢自是不知,餘文清如實告知,代震炀感慨高人不入世,天外有天。
翌日天明,代鸢兄長安排重新敬魈的事宜,涉及法陣來尋代震炀。打開門,代震炀睜着雙目,面容凹陷,沒了呼吸。
餘文清得知消息後怔怔好一會兒,入内見了代鸢竟罕見地沒吭一聲。喪事辦完,代鸢抱膝坐台階,餘文清在她旁邊坐下,思量許久才道:“鐘公子他們,好像不是尋常人,代鸢,小燕的話你可以考慮下。”
“代家一直如此,”代鸢望向院裡的一株草,“就像華音門用符,不是想改就能改的。”
又如人吃肉,按晏不歸所言,肉皆生靈,何以能食?草木亦有靈,人不拿它們作食,餓死的隻會是自己。
“符與魈不同。”餘文清深吸一口氣,沉沉吐出,“我對魈錦不甚了解,如果不用靈祭也能行的話,就别用了。”
“不用靈祭,隻一魄能做什麼?大半夜吓唬人?”代鸢搖搖頭,起身道:“該幹嘛幹嘛,你不是來拿東西嗎?還要不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