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岚,蕭子岚,你醒醒啊!”
蕭子岚意識還未清明,便覺得有人在狂扇他的左臉,脖頸的疼痛感猶在,他努力的睜開眼睛就看到卓雅芠食指尖點着一團火苗,亮光從下巴的位置向上映到了面頰,襯的那雙眼睛泛着幽幽的光,“你醒啦。”
蕭子岚:“這麼打火你是想吓死誰?”
卓雅芠撇嘴,“你不是沒被吓到麼。”
蕭子岚揉着胸口坐起來,這才發現他二人躺在一個緩緩旋轉的圓盤之上,這圓盤雖是烏黑之色,但用手可以明顯的觸摸到凹凸不平的紋理,不像是花紋,倒像是某種古老晦澀的符文。
四周目之所及之處隐隐可見八處暗門,随着圓盤的旋轉若隐若現,而圓盤與那暗門之間還隔着一道丈長的鴻溝,胳膊般粗細的鎖鍊勾連着兩岸,渠内蒸騰翻湧着熱漿,隻消在上邊看一眼便覺頭暈目眩。
蕭子岚将從沉缤祠到現在的事情一一想過,撫着後脖子道:“我們都被她騙了。”
卓雅芠忿忿道:“是啊,那老太婆用心何其險惡,扮作人家祖母的模樣栖身此地,害了周莊上下幾十口人的性命,若不是當晚碰到了鳳傾澄,咱們哥倆也得留下陪葬!那曉君姑娘也不知身在何處,若她安在,醒來發現全莊人都沒了,該是何等的悲恸神傷。”
蕭子岚:“我說的她,指的不是那老婦。”
卓雅芠:“不是她能是誰?是鳳傾澄?還是曉君姑……”說到這裡時,蕭子岚明顯的神色一沉,卓雅芠疑惑道:“你不會想說是曉君姑娘吧?”
蕭子岚:“有何不可?鳳姑娘那句話倒是提醒了我,若周莊上下不是在那個時候才隻有她一個活人,而是從始至終就隻有她一個活人呢?你我夜探周莊,這莊子不像有人久居的模樣,那些存放怨魃的棺材明顯是人新置的,匾額後出現的冤泣珠必然不是巧合。我且問你,若不是那老婦假扮她的祖母,而是她假扮那老婦的孫女呢?”
卓雅芠噎了一下,“可是她不過是個弱女子啊,怨魃何其兇險她如何能控制他們。”
蕭子岚:“誰說弱不禁風、楚楚可憐之人就不可能是個修者?”
卓雅芠:“這不對啊,若她是修者我怎麼會沒有察覺。”
蕭子岚:“那一夜你沒有察覺的又不是隻有她一人。”
這句話倒是讓卓雅芠醍醐灌頂,修者隐藏修為的方法有千千萬,而且若是修為在自己之上者想要刻意隐瞞,定然是無法察覺的,“所以那一夜沉缤祠的老太婆也是曉君假扮的,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靠近我。看樣子她出現在那裡就是故意想誘我們去周莊。”
蕭子岚:“怨魃畏懼明火,但沉缤祠的那位可以以手秉燭,就更驗證了我的推論。還記得鳳姑娘引走怨魃時用的符袋嗎?那袋子正是曉君姑娘給我的。”
卓雅芠摩擦着腰側的葫蘆,一張娃娃臉上滿是疑惑,“這我就更不明白了,你我和她素未謀面,她何故非要置我們于死地啊。”
置于死地?依現在的情形看也不盡然。
不過蕭子岚還有一點想不通,曉君的修為明顯在卓雅芠之上,若她隻是想将他們圈禁在此處,大可不必枉費周章的設局。
但不論她的目的是什麼,他與卓雅芠都不該留在這裡任人宰割。
趁着蕭子岚想對策的功夫,卓雅芠從布袋裡拿出一堆法器,一邊擦抹一邊歎息,嘴裡還念叨着,說什麼“若從此不見天日,最後悔的便是沒有将它們當了換些美酒好肉,平日裡攢下的寶物,不知便宜了哪個龜孫。”
蕭子岚越聽越不對勁兒,打斷道:“你知道這是哪裡?”
卓雅芠将發帶向後一撩,擺開架勢,伸出三根手指一本正經道:“從我胸前的傷口愈合的速度來看,我們大概昏迷了三到四個時辰,這個時間就算是修者全力以赴,也是跑不出淮峰下轄的領地的。“
蕭子岚:“你接着說。”
卓雅芠手裡擦抹着一柄彎刀,長歎一聲,“小爺在這片地兒連生帶長混迹六年有餘,什麼隐秘詭谲的地方沒去過,若非要說出一處,也就隻此一處。”
蕭子岚:“何處?”
卓雅芠:“魂安裡。”卓雅芠看蕭子岚不明所以,便跟着解釋道:“機關巧匠棠西禦,說來當年也是名噪一時,自從建完這座千古絕地魂安裡之後就銷聲匿迹了。這地方除了崇華山雲頂之上的那幾位人物之外,幾乎沒有人知道具體的位置,我師父告訴我棠西禦踏遍山河各地最終才選擇了在淮峰境内建造,足以說明此地集天地人和之大成。”
蕭子岚:“這麼說,這是塊風水寶地。”
卓雅芠:“确是寶地,更是這世間最精妙絕倫的囚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