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蕭子岚的身子慢慢坐的筆直,他停下手中轉動的石頭,眯着眼睛看向遠處。
隻見天地交線之處,一個略顯佝偻的身影趔趄的走了出來,那身影似乎受了很重的傷,每走一段距離便需要撐着周遭的石柱借力休息。
看清那人影時,地瓜難以置信的喚道:“是卓師兄,他終于回來了!可是他怎麼傷成了這副模樣……”
卓雅芠走到院子門口時,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他的白絹衣此刻像一件血袍,七零八落的挂在身上。
幾乎是提着一口氣,他向内虛踏了一步,整個人便如同一張薄紙一般,擦着門框跌進了院子裡。
地瓜眼眶有些濕潤,他跑過去想要攙扶卓雅芠,卻忘了在這畫卷中,他不過隻是一道殘影,手虛化的穿過卓雅芠的身體,徒勞罷了。
然而還不待卓雅芠喘息片刻,周遭便想起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如同輕敲的鼓點一樣,整齊有序的密布卓雅芠的院落,來人目标明确,不過瞬息便将這裡前前後後圍了起來。
遠處幾道駕玉破空的聲音傳來,蕭子岚順着那聲響望去,赫然是卓矣明和他的兩個同門師兄弟。
這三人在院内徐徐落下,院落周遭的夜色裡,也亮起了成片的火把。
卓矣明看着卓雅芠狼狽的趴在院子裡,眼眸中沒有半分情面,甚至在瞳孔的深處還能瞧出一抹淡淡的譏笑。
他掃視了一眼院落,擡手一揮,“搜!”
衆人不由分說的闖入院子,一腳将廂房的門踹開,像土匪一般翻箱倒櫃。
不多時,便有人捧着一個盒子快步跑出來,禀報道:“報!贓物在此!”
那人掀開盒子,盒内躺着的,正是明日藍玉修者要争奪的法器——渾天刺。
“怎麼會這樣?!這不可能啊。”地瓜道:“卓師兄已經外出遊獵了三天,期間從未回過院子,這些我們是再清楚不過的,這渾天刺怎麼可能會出現在卓師兄的屋子裡啊?!”
蕭子岚:“地瓜,你不覺得這些人來的太巧了嗎?那贓物未免也搜的太快了些。”
地瓜瞳孔一震,“這難道是他們給卓師兄下的套?!”
蕭子岚看着卓矣明,拳頭慢慢收緊,這出戲,那位卓二公子還沒唱完呢。
卓矣明接過盒子,将裡面透着淡淡珠光的渾天刺取了出來,愛憐的撫摸了幾下,道:“卓雅芠,想不到你平日裡一副清高自愛的模樣,背地裡竟偷偷去内閣盜了渾天刺,現如今人贓并獲,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卓雅芠撐着牆壁站起來,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卓矣明:“贓物是在你房間内搜出來的,你身上的傷亦是内閣守衛所留,種種迹象都表明,你卓雅芠,就是個賊!”
卓雅芠擡眸,毫不避諱的盯着卓矣明的眼睛,“我們究竟誰是賊,你自己最清楚不過。”
卓矣明向前走了一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卓雅芠,道:“還好你娘走得早,不然她若是知道你在淮峰上偷盜寶物,你猜,她會不會再懸一次梁?”
“卓矣明,你這個畜生!”
趁着卓雅芠暴怒之時,卓矣明借位将渾天刺塞入卓雅芠懷中,兩手空空的退回原地。
他從容的在袖袍内摸出一塊青石令牌,令牌的中心處用蒼勁的靈力刻出了一個“慕”字,在暗夜之中閃爍着逼人的寒光。
衆人見令牌,如見峰主親臨。
卓矣明高聲道:“罪徒卓雅芠,傷守衛,盜法器,觸犯淮峰法度,論罪當誅,峰主慈悲,令爾等先将其收押至地牢,審問後再做處置。若逮捕期間,罪徒膽敢反抗……”
他居高臨下的斜睨着卓雅芠,壓低聲音道:“殺無赦!”
“是!”衆人齊聲道。
地瓜見這架勢,頓時慌了神,“不行啊!卓師兄現在重傷在身,怎麼能打得過他們,就算卓師兄現在完好無損,他們這麼多人一起上,卓師兄也是雙拳難敵四手啊!”
蕭子岚寒聲道:“卓矣明這次來,就沒想讓卓雅芠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陽。”
地瓜焦急的道:“那怎麼辦?公子,難道我們就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卓師兄被冤枉,看着他們這麼以多欺少嗎?”
能怎麼辦,他們現在不過是一道殘影,連為卓雅芠辯駁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幫他脫險呢。
卓雅芠踉跄的向後退了一步,他冰冷的掃視着在場的每一個人,将渾天刺緊緊的握在手中,諷刺道:
“你們說我偷了,那我便拿着,否則白擔了這罪名,還淪為惡徒的刀下亡魂,何其悲哀?!”
言罷,他腰間的藍玉散發出奪目的光芒,如同瘋狂蔓延的藤蔓,順着他的手臂交纏在渾天刺上。
“來啊!”
血色的身影殺入人群,如同一滴紅墨,攪翻了烏黑的墨汁。
卓雅芠重傷在身,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便落敗了下來,他用渾天刺撐着身體單膝跪在院内,周遭的修者見狀叫喊着一擁而上。
然而就在那生死存亡之際,一道天光自遠處飛來,籠罩在了卓雅芠的身上。
“乾氏門徒,豈是爾等說殺便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