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了卓雅芠“這段時間”,蕭子岚别的沒發現,隻發現這家夥是個修煉狂魔,一旦進入冥想狀态,可以不吃不喝不睡,甚至可以整整三個月的時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可一旦開始遊獵,便每次都要把自己練的精疲力竭、遍體鱗傷才肯回來。
衆人皆羨慕他入門不過兩年便飛升了一階,可衆人又何曾看見過,這個早出晚歸的少年眼中那抹堅韌的光。
三日後便是進入内閣的日子。
蕭子岚原以為他會好好休養,不成想這家夥卻覺得三天的時日太長,不過平旦之時,便駕玉又離開了卧房。
卓雅芠離開後,蕭子岚和地瓜就失去了進入屋内的權限。
誰讓這卷軸記錄的是人家卓雅芠的人生,卓雅芠在淮峰内時,他們便能跟着卓雅芠自由出入,而卓雅芠不在淮峰内時,周圍的一切就形成了一道看不見摸不着的壁壘,四處碰不得。
有一次,蕭子岚試圖跟着卓雅芠出峰,不成想剛觸碰到淮峰與外面的邊界便被狠狠的彈了回來。
有了那次的教訓,蕭子岚和地瓜也學乖了,隻要卓雅芠一離開,他們就蹲在院子裡等他回來。
而此刻,蕭子岚和地瓜就一左一右蹲在門前老樹的樹蔭下,兩手托腮,像兩個無家可歸的孩子,隻是眼中沒有委屈,反倒滿是無聊。
淮峰上花草不多,石頭倒是不少,大的小的圓的扁的,應有盡有。
蕭子岚最喜歡找那種橢圓形的石頭,一個接着一個的向上摞,起初他需要集中精力才能摞到膝蓋的位置,而後練的多了,他竟能摞的比地瓜都高。
再後來,不需要多費神,蕭子岚都能将它們輕輕松松的摞出各種形狀。
日頭爬上三竿,蕭子岚将手臂撐在腦後,半依着靠在老樹上,右腿搭在左腿的膝蓋上,一邊晃悠,一邊将手中的石頭源源不斷的抛出去。
他出神的想着事情,心思完全不在石頭上。
不知過了多久,一旁的地瓜打完午盹,懶腰伸到一半,突然揉揉眼睛,被眼前的這座“石景花”驚到了。
“公子,這花真好看,它可有名字?”
什麼花?
蕭子岚被他問的一愣,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他手中飛出的石子悄然築成了半個花朵的模樣,隻是這花朵是個下半部分被攔腰斬斷的殘朵。
可即便如此,仍然遮擋不住它的傲然之态,花朵上半部分舒展的形狀依舊筆挺,宛如冬日裡最凜然的花魁。
他怎麼能随手拼湊出這花……
自從桃禹蹊的大火之後,他再也沒有做過那個夢。
倏忽間,眼前仿佛閃現出那夜的懸崖之巅,耳邊回蕩的是霹靂驚雷,那人當時穿的衣服,雖然染滿了血污,但定是白絹衣不假。
而他的腰間,便垂着這塊赤色的花玉。
攔腰斬斷,遍布血污,觸目驚心。
地瓜見蕭子岚沒有應聲,有些擔憂的連喚兩聲,“公子?公子!”
“嗯?”
“公子怎麼了?”
蕭子岚笑着搖搖頭,“沒什麼。”
地瓜:“我從沒見過這種形狀的花,像蝴蝶,好像随時都能振翅而飛一樣。”
蕭子岚:“我也就見過幾次。”
地瓜急忙追問道:“在哪裡在哪裡?”
蕭子岚:“在夢裡。”
地瓜隻當蕭子岚在同他開玩笑,神色恹恹的“哦”了一句。
蕭子岚也不多做解釋,他将雙臂都枕在腦後,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閉目養神。
日升又日落,夕陽換朝陽。
眼看着三日之期就要到了,可愣是連卓雅芠的影子也沒有看到。
往日裡卓雅芠去遊獵,最長的一次走過一個多月,可不知道為什麼,唯獨這次,蕭子岚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不安。
是夜。
蕭子岚坐在老樹的樹幹上,把玩着兩個石頭,夜風捎來淡淡的寒意,他卻睡意全無。
地瓜站在樹下,皺的眉頭都快擰到一塊兒去了,他摩擦着雙手,焦急的道:“卓師兄怎麼還不回來啊!明天就是正式進入内閣的日子了。”
以卓雅芠這些時日的表現來看,他絕不會錯過明天的比試。
蕭子岚什麼都沒有說,他一直盯着山門的方向,不停地轉動着手中的石頭,忽快忽慢。
天空的烏雲時聚時散,月光便随着時明時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