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鳴,鳥語,閑談聲。
朝陽,古樹,石闆路。
周遭的一切,幾乎是在眨眼之間,便從三省閣換成了另外一番天地。
蕭子岚和地瓜如同空降一般,硬生生的插入這景象之内,與周遭的一切都顯得極不協調。
地瓜:“公子!我認得此處,這裡是淮峰西山門的山腳下。”
從淮峰西山門登山,是最遠的一條路,需踏遍九百九十九階石階,方能攀至半山腰。
半山腰處有一方巨大的習武場,環山而建,如同淮山之腰帶,更是淮峰的第一要處。
這條路對于想要拜入淮山修行的凡者來說并不陌生,而這裡也是唯一一條凡者也能走通的“天路”。
崇華山面向天下張榜收徒的時間并不固定,不少凡者中的名門望族都知道,年滿十二周歲便能參加審元禮。
所以一旦自己的孩子滿了年歲,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他們送上仙山試上一試。
畢竟隻要能通過測試被收為門徒,這等榮耀足以讓整個家族在村鎮之内再高人一等,就連當地的巡視衙都會對其禮讓三分,于是,更有甚者會将成為修者的家族子弟編撰成冊供奉在祠堂,以此告慰先祖。
“吱呀吱呀——”
是車軸與轱辘相互碰撞發出的聲響。
隻見遠處徐徐行來一輛馬車,趕車人将馬車停在階梯前,取了梯子,将車内一老兩少迎了下來。
老者身子微微佝偻,一臉的富貴之态,他穿着精緻的錦緞衣裳,不停地摩擦着手中的翡翠貔貅。
仆人恭聲道:“老爺,淮峰到了。”
老者點點頭,吩咐道:“你去将車上的寶物卸下,同芠兒和明兒一起,上淮峰。”
蕭子岚在一旁仔細的瞧着,這被稱作“芠兒”的小闊少不正是那個娃娃臉的卓大坑麼!
隻不過此時的他,還真是一幅溫文爾雅,儀表堂堂的樣子,這般形貌,确實很難和坑蒙拐騙、愛财怕死的卓大坑畫上等号啊。
蕭子岚上前一步,站在卓雅芠的面前,可卓雅芠卻像沒看見他一樣,神色如常的拜别了老者,同他的兄弟一起,穿過蕭子岚身體前往登階。
地瓜驚道:“公子,他們居然從你的身體穿過去了?!“
蕭子岚倒不驚訝,他轉身喊道:“喂!卓大坑?”
無人回應,卓雅芠一行三人頭也不回的徐徐攀登。
地瓜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嘀咕道:“難道他們看不到我們?”
蕭子岚颔首,“看不見就對了,走,我們跟上去瞧瞧。”
卓雅芠的反應倒是更加印證了,蕭子岚他們此刻正在那畫卷之中,而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是屬于淮峰收錄的關于卓雅芠的人生軌迹。
他們三人在前,蕭子岚和地瓜在後,一路攀到了習武場。
卓雅芠三人氣喘籲籲,而蕭子岚和地瓜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勞累。
不多時,一個身着白絹衣,袖口綴滿金絲扣,腳踏雲頭靴的紫玉修者緩緩降在習武場中,他擡手一招,那仆人手中的盒子便憑空轉換到了他的手中。
紫玉修者的雙目蒙上一層金光,他盯着盒子,似乎是透過了木質的表面看到了裡面的東西,從他的神态看,倒是對盒子内的東西十分滿意。
蕭子岚鄙夷的搖搖頭,“人家大老遠的給他送修者苗子,他還要收‘驗貨費’,屬實太不厚道。”
地瓜看着眼前的事有些懵了,不解的開口道:“地瓜熟背淮峰的法規,裡面可從沒有這條規矩啊。”
蕭子岚:“這種事情,隻要有一個人開了頭,那便是綿綿不絕,無窮無盡,何需立什麼規矩?隻是不知道多少稀世珍寶,才能喂飽這隻貪得無厭的鬼。”
他二人交談間,紫玉修者已經施過了審元之禮,将卓雅芠他們帶到了習武場正門的三個人形塑像前面,言明:向誰磕夠九個響頭,便是拜誰為師。
這三個塑像,神态和動作皆幻化的栩栩如生,特别是他們的眸子,通透深邃,散發着淡淡的威嚴,宛如真身親臨。
其中有兩個蕭子岚并不陌生,中間的是鳳傾澄的刀下亡魂慕淮,右手邊那個就是先前在雲台上看到的混子慕博文。
而左手邊這位,眉目清秀,較旁人多了一絲儒雅之态,他右手握着一卷竹簡,嘴角挂着淺淺的笑容。
看出了蕭子岚的疑惑,地瓜小聲的解釋道:“這位就是淮峰曾經的副峰主,乾一先生。”
蕭子岚若有所思,“這位就是你先前避而不談的那位?”
地瓜縮了縮脖子,即使是在這畫卷之中,他似乎也怕這番言論會招來什麼禍端。
紫玉修者話鋒一落,卓雅芠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徑直走到了乾一先生的人像前,擲地有聲的磕了九個頭,而随他一起來的少年,等卓雅芠選完之後才動身,走到了慕淮的人像前磕了九個響頭。
看到那少年磕頭,地瓜一拍腦袋,道:“原來是他!哎!我早該想到的,怎麼方才就沒認出來呢!”
蕭子岚打量着那少年,“你認識他?”
地瓜:“當然認識,他叫卓矣明,現如今可是峰主的首席弟子,任淮峰大執事之位,負責淮峰上下的守衛事宜,隻不過平日裡他總是沉着一張臉,我們都不敢與之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