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來自亡目山的氣息确實是悄無聲息的散去了。
蕭子岚見卓雅芠久久沒有離手,便歪頭甩掉他的手,道:“你幹嘛?趁機占我便宜啊。”
卓雅芠:“你覺得小爺稀罕嗎?”
蕭子岚頓時哈哈大笑,“卓爺的心思如同海底的針,我怎能參透,萬一你年輕氣盛、血氣方剛就好這口,這這這……啧啧啧……”
卓雅芠捏了捏拳頭,強忍住一口髒話,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我與你說正經的事,你不要再同我玩笑。”
蕭子岚撇撇嘴,“說吧,你能有什麼正經事?”
卓雅芠:“蕭子岚,你可曾遇見過什麼修為高深的修者?”從那法陣的流轉來看,似乎它隻是想壓制住什麼,而并非真的要傷害蕭子岚。
蕭子岚搖頭,“我這兩年在桃禹蹊過得閑散至極,連人都見不到幾個,更遑論修者。”
卓雅芠:“這兩年?那之前呢?”
蕭子岚:“之前的事我全然不記得了,你怎麼突然這麼問?”
卓雅芠:“剛才你情狀危急,我便以靈識進入你體内探查,卻發現在你的身體裡竟藏着一個赤盤法陣。”
赤盤法陣。
蕭子岚被他一提醒,便想起當時闖疾風陣時,他也看見了一個赤色圓盤的法陣,隻是當時以為出現了什麼幻象,沒想到這法陣不僅存在,竟還在他體内。
卓雅芠接着道:“而且,那座亡目山内,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感應你。”
蕭子岚緩緩的擡手撫上胸口,那種幾乎要将他身體暴力撕裂的痛感,他現在仍記憶猶新。
卓雅芠:“又疼了?”
蕭子岚搖搖頭,“沒有,隻是聯想到了一些事情。”
自從離開桃禹蹊之後,他經曆過幾次生死攸關的險境,但每次化險為夷之後,無論他怎麼回憶,都想不起先前的半分情景。
卓雅芠:“或許這些疑問,隻有傾澄姐姐才能解答。”
鳳姑娘?
蕭子岚不置可否。
他記得那日在桃禹蹊對面的山頂上,鳳傾澄曾道:
“你的問題,除了你自己沒有人能夠回答。”
蕭子岚挪動了一下身子,将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在囚車的鋼欄上,他靜靜的望着遠處,拿起身側的酒囊灌下一口烈酒。
要入夜了。
晚陽最是落寞,耗盡全身的力氣發出暗淡的光,偏要霸着天空的一角,不願将這天地歸還給熒彩充沛的星月。
何其執拗,又何其可笑。
蕭子岚四下望了望,囚車裡隻剩他與卓雅芠二人,“那母女倆呢?”
卓雅芠偏頭向後瞧了瞧,“喏,在最後那輛囚車上。經你這麼一鬧,咱們倒是換了個單間。”
蕭子岚淺笑,“拿命換的單間,那我可要好好享受享受。”言罷,他索性一手疊在腦後,躺了下來,睜着明亮的眸子去尋那若隐若現的星辰。
蕭子岚:“你曾入淮峰修行,可曾了解過崇華山?”
卓雅芠背靠着囚車,将蕭子岚手中的酒囊奪來,利落的吞下三大口。
蕭子岚:“怎麼?現在不怕酒裡有毒了?”
卓雅芠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好端端的你怎麼對崇華山有了興趣?”
蕭子岚:“隻是覺得,世界之大,我眼中卻隻裝着一個樊頭鎮,未免太淺薄了些。”
卓雅芠回頭看着蕭子岚,直覺告訴他,蕭子岚沒說實話,“有些東西,知道的多了不一定是件好事。”
蕭子岚:“但不知道,也未必就能偏安一隅。”
風漸寒涼,夜漸濃。
卓雅芠沉寂了片刻,道:“我曾在沉缤祠之中同你講過,自沉缤脫凡飛天之後,便由他點化過得貼身侍仆慕雲開宗立派,建立了崇華山。”
“經過一代一代的更疊,崇華山的仙首之位皆由慕氏之人繼承,其下轄領域也由崇華山一山,擴展為如今的三嶺四峰。”
“以崇華山為首,三嶺為風嶺、雅嶺、松嶺,四峰為梅峰、竹峰、滄峰、淮峰。這三嶺四峰的首領是從天賦絕倫且功績赫赫的修者中競選而出的,與此同時他們也将改名換姓,旁人稱之為殊榮,我卻以此為不恥。”
“連宗族祖姓都能背棄,便是失了本,連本都沒有,那建功立業、名垂千古,建的是何方業,垂的又是誰人名?”
蕭子岚:“所以淮峰的前峰主,本名并不叫慕淮。”
卓雅芠:“不錯,但從他冠以慕姓開始,他便隻是慕氏座下的一隻搖尾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