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鈞已經很久沒睡過這麼長的覺了,他頭暈沉沉的,渾身還發着燙,嗓子劇痛。
可是昨晚明明睡得很安穩。
房内空洞無聲,窗簾緊閉卻攔不住的暖白陽光增添幾分暖意,整個房間沉甸又溫馨。
牛鈞頂着亂糟糟的膨脹發型起身,姜黃色的,盤旋狀的,像是巨大的玉米窩窩頭。合身的睡衣都是褶皺,頸環在脖子印出一層層紅痕,身上混雜藥味與桃花烏龍茶氣息。
他尚未睡醒,腦子混沌。
他盡力提眉環顧四周,還是抵不過眼皮千層重量。
那個窗簾好像有個人。
這人将窗簾裹着身子,翹着二郎腿。米白色襯衫收攏進纖瘦的腰裡,黑白疊加的高奢圍巾将領口遮掩。
“鈞鈞!”
這一聲讓他瞬間清醒。
蕭卿穗手指将窗簾拉開,綻開慈愛的笑容。
這一笑讓他一激靈。
“你……你……”牛鈞頂着玉米‘窩窩頭’,半晌也沒說出個什麼。
他現在大腦閉塞,什麼都想不明白。
“我是來照顧你的,安語頤在首都,離你最近的omega隻有我。”蕭卿穗解釋道。
牛鈞知道了,困得彎着腰杆慢悠悠睡了過去。
蕭卿穗欣喜看着這人的樣子。
棗褐的膚色露出朦胧的紅暈,睫羽輕彈,貓眼半睜似是還未被午時的光喚醒,張開合攏,讓小巧的腦袋不斷垂落。
蕭卿穗默默掏出手機,拍了一張。
太可愛了。
清脆的咔嚓聲音讓牛鈞猛然戳破夢境,琥珀瞳孔震顫,睜大貓眼來回瞅着。
蕭卿穗拍了拍自己胸腹,就像是從未發生過那般,繼續剛剛的話題,“放心,跟姐混,餓不死。”
對哦。
蕭卿穗是安語頤派來照顧他的。
真是辛苦了,不僅要工作還要來照顧同事。
果然華藝是個黑心公司。
牛鈞轉念一想,蕭卿穗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主,怎麼照顧他?應該不會被害死吧?
蕭卿穗很懂他驚恐的目光,“放心,我是一路照顧我哥哥過來的。”
牛鈞愣愣點了點頭,那他可放心了。
“哦,你還沒吃東西吧,來來來,這是我精心準備的粥。”蕭卿穗積極得很,從保溫杯中給他盛出來。
粥?看起來蕭卿穗還是會照顧人的,兩指掐拿着湯勺,一勺一勺舀了出來。
“來。”蕭卿穗将便攜床桌打開,放在他的面前。
白粥濃稠紋理交疊,蔥花香菜散發濃郁清香,一顆蛋黃點綴一側,圓潤飽滿蝦仁在表面浮動,配料繁多,色澤豔麗。
“吃?”牛鈞指了指這碗粥,又指了指自己。
“當然了,你要大補,不然怎麼渡過發情期剩下的幾天,那可是一周。”蕭卿穗語氣關切,“哦,我忘了,你四肢無力,我來喂你。”
這是發物啊!
“不。”牛鈞嗓子疼得厲害,盡力用簡短字來表述不能吃的事實。
蕭卿穗端起碗底,笑着剜了一勺,“不要客氣,小錢,又不是一勺99999。”
牛鈞慌亂得搖着頭,雙手抱着自己窩窩頭,不斷後仰着身體。
這一口下去,估計又要躺屍兩三天。
蕭卿穗你的哥哥真的很有抗性。
等等,他是什麼造型?
牛鈞摸了摸自己的頭型,趕緊蜷縮回到被子,将自己徹底捂住。
瘋了,他為什麼是這幅模樣?這爆炸的雞窩頭,全無形象!
“怎麼啦?你不餓嗎?”蕭卿穗戳了戳他的保護殼。
牛鈞的保護殼被驚跳了幾分。
電話鈴聲響起,蕭卿穗便停了戳的動作,聲音頗為嚴肅,“他醒了。”
牛鈞聽着蕭卿穗接起電話,自己屏住呼吸,伸出手,在被窩裡窸窸窣窣地整理發型。
他頂着這個發型多久,還能不能留點形象。
他才認識蕭卿穗不到一天,各種洋相百出。
“嗯嗯,還有點,我帶了他不吃。”蕭卿穗遙控着設備将窗簾打開,“大補啊!什麼發物?”
蕭卿穗打完了電話,尴尬轉頭看向縮成一團的牛鈞,深深一呼吸。
她會照顧人的,剛剛隻是小問題。
“我要把你照片上交一下。”
“嗯。”牛鈞還在扒拉着頭發絲,引得被子頻繁抖動。
“等會醫生就來了,你需要吃什麼嗎?”
“不。”
“怎麼了?你現在才反應過來闖進易感期家裡多麼危險了?”蕭卿穗很照顧他,蹲在床邊,嘗試透過洞口看清實況,“别哭了”
“沒。”他才不會哭,從小到大他就沒哭過。
哭什麼的,這輩子不可能。
“要不要喝點水?”
蕭卿穗見着被子抖了一下。
然後……
沒拿穩的蕭卿穗把探頭牛鈞潑了一頭水。
“……”
“抱歉……”
水還是涼的。
“要不要……”
牛鈞驚恐看着她,縮了回去,再要就活不了了。
真的。
門被敲響,蕭卿穗消失良久,牛鈞提着的心終于放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