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進京的機會,她注定不能再出頭了。
她沒了所有的心氣,老老實實地聽着家裡人的安排嫁了個商人。
那商人對她也算好,她婚後第二年就有了喜,幸運的是是個男孩。
是個男孩,意味着她不用再生,而她的孩子也不必如她一樣走上這條又苦又累的老路。
她的運還沒絕。
又苦又累的刺繡漸漸沒落,頗具天賦卻意外落選的她成了江州刺繡如今的門面,與幾個後起之秀相知相識。
甚至她還給兒子讨了門婚事,就和另外一個繡娘的女兒。
但是據那女子透露,後來不知出了什麼變故,誰也沒再見過她的兒子。不久,她那做生意的丈夫死了,她也不再做活。
想要探索這一謎團的顧忱趙桓終于站在了鄭氏緊閉的門前。
顧忱伸手叩門,一下,兩下。
沒人開門,但顧忱屏息凝神,聽見了門裡悉悉索索的動靜。
趙桓恭敬地牽着馬站在她身後。
這家夥入戲頗深,堂堂王爺享受起給顧大将軍當家奴來,趁着這次下江州整日鞍前馬後。
顧忱倒也許了他的行為,趙桓和她心意相通,兩人在一起方便很多,事半功倍。
啪唧。
嘎吱。
哒哒。
顧忱貼着破爛的木門,甚至能聽見門内人無力的呼吸聲。
“您好?”顧忱嘴上客客氣氣,下手又黑又毒,把門闆敲得震天響。趙桓聽着都心驚,不說别的,他耳朵都快聾了。
街坊四鄰有人探頭來看:“小姑娘幹什麼呢,這麼大動靜!”後面又是用吳語嘟哝的幾句,顧忱聽不懂,扯着嗓子喊回去:“诶,大娘,這家現在有!人!嗎!”
她拿出了在陣前鼓舞士氣的勁頭,那叫一個氣勢磅礴,誰也不能充耳不聞。
眼見顧忱又要開腔,那人忙道:“他家有人,你不用喊魂似的,整條街都聽着了,溫聲慢語懂不懂!”
顧忱裝聾作啞,又咣咣咣地敲着門:“我趕時間,麻煩您有沒有空都吱一聲!”
顧忱這種路數的繞是這條街上住着的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頭老太都沒見過,一時啞然。
他們把求助的目光紛紛投在了顧忱身後的趙桓身上。
趙桓一隻手拍拍顧忱的肩膀:“沒必要。”
聞言顧忱也沒再敲,偏過頭等着他的下文。
“九小姐金貴,這種事還是奴才來做吧,”趙桓更大力地拍着門,“裡面的,别裝聾作啞,我家小姐問話聽不見啊!”
一衆人:……得,一路貨色,狼狽為奸。
萬衆期待之下,門慢慢悠悠地開了道縫。
裡面走出來的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身上的衣裳雖舊,倒也是一塵不染,唯有束起的銀發有些淩亂。
顧忱可不認為這家夥真耳背到這種程度。
最開始她敲門的時候,鄭氏就到門邊聽着動靜了。顧忱力氣多大自己有數,就是顧忌這門,要不然她能直接把門裡的老太拍昏過去。
頭發亂了也好解釋,趙桓感覺得到門上靠着人,這老太婆和夏大蝦一個德行就沒必要客氣了。
“您二位是?”鄭氏不緊不慢,笑眯眯地道,“老婆子年紀大了喜歡睡覺,剛才在裡屋睡覺就沒聽見,見諒。”
“樂姑娘告訴我們您在這裡,具體還是進屋再談,我家小姐站半天了。”趙桓知道得趁着大家還看着想辦法進屋,進屋以後門一關,他們關門打狗還是甕中捉鼈就無所謂了。
鄭氏權衡一番,遲疑地點點頭。
顧忱樂不得,讓趙桓帶着兩匹馬先進,自己進來順手就把門關上,再悄摸摸地插了個門闩。
接下來門裡發生什麼外面都不會知道一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