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衙門迎來兩個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的手法相當熟練,對衙門的布局了如指掌,做事幹淨利落悄無聲息。
因此,當少年打算從卷宗裡起身收拾收拾心情時,他還沒意識到不對勁。
熟悉的一聲巨響,門被拍合了。少年霍然轉過身來,抄起牆上懸挂着的利劍就是一刺。
“初次見面,沒必要這麼……奔放吧。”
嗡地一聲,劍鋒相交。少年的虎口一麻,被大力逼退了幾步。
眼前人的話語戲谑,眼神裡也是漫不經心,隻是姿态略狼狽——少年一劍差點劃壞了他的衣衫,腰間的帶子已岌岌可危。
“我們不是初次見面吧。”少年警惕地盯着那雙風流的桃花眼,又觀察着他提劍的姿勢,很快下了定論。
“聰明啊,白大人。”捧場般的掌聲适時響起,一下兩下。
少女步履輕盈,臉上笑意也是盈盈。
“你們怎麼找到我這裡來的?”他并不意外這兩個武功超群的家夥出入衙門如無人之境,但各個屋子的門一關相差無幾,他們莫非是一扇一扇門找過來的?
“想什麼呢白大人,我們可沒那個耐性。”趙桓猜出來他心中所想,出言解釋,“宋朝的衙門制式相同,走得多了自然輕車熟路。”
被稱作白大人的少年嘴角一抽。這解釋跟沒解釋似的。
什麼叫走的多了自然就輕車熟路了?您們是做什麼的?
行,此事暫且揭過。
“白日的事情多有得罪,”他客客氣氣地對着眼前兩個不速之客一拱手,“隻是二位今晚……?”
“若是沒記錯的話,仵作驗屍一般要個一兩天才能出結果。”少女語速不快,每個字咬得清清楚楚,“那白大人是怎麼查到我二人身上的呢?”
興師問罪的,白岫無奈地想。
白岫隻好露出一點線索,說得模棱兩可:“自是有人報官了。”
趙桓瞥了一眼緊關的門,低聲道:“不必躲躲藏藏,我二人有皇命在身,不會在此地久留。”
顧忱會意,反手掏出一塊泛着金光的令牌,上面銀漆的“燕”字閃爍。
白岫打量了二人一番。
他聽到過風聲,說是燕衛重新在京城活動。起初他嗤之以鼻,現在正主都找到他頭上來了,他不得不信。
“淮瑜許家,專做刺繡生意的。他們家有個二少,許舟行。”白岫自己也被蒙在鼓裡,“他說,曾在天落水向一對遠東來的主仆介紹過有名的繡娘鄭氏。當日晚,他想去拜訪鄭氏,卻意外發現鄭氏已經死在家中,身上有明顯的反抗痕迹。”
“而後經捕快等走訪,發現确有此事。那小姐說是蠻橫無理,把鄭氏的家門敲得震天響,一條街都知道了。”白岫說這話時神色古怪,瞥了顧忱一眼。
夜晚的顧忱穿着一身黑的夜行衣,站在原地極為沉默,好像褪去了白日裡那層飛揚肆意到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僞裝。
“咳,”顧忱打破了沉默,“驗屍結果出來了沒?”
“還沒有,天明之前應該就能出來。”白岫還長了腦子,眼前兩名燕衛一點撥,他當即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人當槍使了。
天底下哪來那麼多巧合,都是幕後之人出于不同的目的抹去了自己的痕迹而已。
“我們在這等着?”趙桓一偏頭等着顧忱做決斷。
顧忱大大咧咧毫不見外地坐在了椅子上:“等着,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個怎麼死法,我殺人需要那麼費勁嗎?”
白岫不想對這兩名燕衛之間的對話發表任何意見。
“二位稍歇片刻,”他硬着頭皮把手上的卷宗遞給了像是頭頭的顧忱,“那二位怎麼稱呼?”
“免貴姓趙。”
“顧。”
“幾點有利的可以駁倒我們是兇手的推論,”兩顆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時不時飄出幾句類似的話語,“對面是豬出的計謀嗎。”
被騙到團團轉的豬白岫不是很想聽他們說話。
狗男女,回京城再秀吧。
幸運的是屍檢報告很快到手,給了白岫個痛快。
兩個人沉默下來,安靜地在心裡做着盤算。
“能查到戶籍黃冊嗎?”半晌,姓趙的男子發問。
白岫心想他多大臉啊,不過特殊情況也不是不行:“可以,但是不能借出來太久。”
顧忱難得對白岫說了句人話:“勞駕。”
“死因是利器割喉,兇器就是那裝面的碗的碎片。”趙桓腦袋大了一圈,顧忱刷刷地翻着那一本厚厚的冊子。
“不行,這麼下去效率太低。十到十五年前有過變更記錄的單挑出來,我親自看。”顧忱把手邊看過的一本放到身側,把任務交給了白岫。
白岫罵罵咧咧地幹活去了。
“放心,遠東的軍籍變更比這個麻煩得多,我不照樣搞定了。”察覺到趙桓詢問的目光,顧忱自信滿滿地給他喂了定心丸。
夏大蝦的年紀不會太大,根據鄭氏的說法,謝小桂與他年齡相仿。
戲子都是從小學起的,那麼謝小桂進入戲班的年紀也不會太大,向前倒推,也就是這個年齡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