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柒在旁坐下,肯定了她的揣測,“是兩批。”
戚九巫倒吸一口涼氣,懷疑道,“你頭頂就兩位堂主,不會全都得罪了吧?”
提及事情緣由,司柒眉眼露出幾分無奈,“你該知道副統領在豫州失蹤一事,正巧那時我也在豫州。”
“一位意指副統領出事是我奉命而為,另一位本就疑心我已久,以為我與勁敵做局,刻意陷害他,兩者都欲将我殺之而後快,奪取副統領之位。”
戚九巫:“... ...”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戚九鹿想了想,“副統領隻是失蹤,若是能找到他司大夫不就清白了嗎?”
司柒當然找過,“我在豫州找了數月,未曾有半點消息,大抵是死了。”
過了那麼久,恐怕早已化成白骨。
這次的圍剿足以看出堂主殺她之心愈發強烈,她被逼進死局之中,隻能盡早銷聲匿迹方可脫身。
戚九巫聞言甚是同情,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又興沖沖道,“你與恒王乃是舊相識,你幹脆假死入恒王府做個暗衛得了。”
“以他的身份,弄一個清白合理又光明正大的戶籍輕而易舉,再借他庇佑,兩位堂主總不能殺到恒王府來取你性命罷?”
戚九鹿深覺有理,“以咱們的身份,唯有假死這一條路可走。”
“而且你不是有個現成的‘沈姑娘’的名号!”戚九巫頓時都想捂着胸口坐起來了。
動作之間不小心扯動傷口,她才虛弱的躺下,“我可聽見那元管家常提你這名字,這名号是哪來的啊,日後你接着用就是,也不必費神了。”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司柒柳眉皺起,“這個法子走不通。”
戚九巫想不明白,“為何走不通,恒王那日都來救你了,可見你在他眼中價值極高,隻要你肯開口,他必定幫你。”
司柒沒想到戚九巫也會有如此聒噪的時候,深吸一口氣,“我還要照料師父與師兄,并不想留在燕都。”
防止戚九巫再揪着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司柒轉頭問起戚九鹿服用解藥後的反應,事關妹妹性命,戚九巫瞬間就被轉移了注意力。
等她回朗月堂時,正好撞見躺在搖椅上曬太陽的岑衍。
青年嚴嚴實實裹着狐裘,在暖陽下懶洋洋阖着眼,聽見她的腳步聲後睜開一絲縫隙,“你傷還沒好,就到處亂跑。”
司柒聽他甕聲甕氣的鼻音忍不住輕輕挑了下眉頭,踩着台階走到跟前,探出右手摸向他的額頭,“昨日受寒了?”
岑衍低低的嗯了一聲,眯着眼感受額間傳來的溫熱感,将女子有些認真的表情收入眼底,心中微動。
是正常的體溫,司柒收手時後知後覺嗅到一絲苦藥味,“殿下剛吃過藥了?”
青年像是趴在太陽底下曬暖的大狗狗,漫不經心搖着尾巴,“吃了,有些犯困。”
“你前日想要的藥材,元墨采買回來放在西偏房,剩餘的銀錢讓碎玉放到你枕下了。”
許是他姿态過于安詳甯和,司柒莫名從他身上看到了“歲月靜好”四個大字。
躺平曬太陽有這麼舒服麼?
不過她還是建議道,“再過一會兒許是會起風,殿下倒不如去小榻上眯一陣,開着窗一樣也能曬太陽。”
若是再受冷風,今夜極有可能會發熱。
岑衍很是聽勸,司柒一開口他便點了頭,緊跟在她身後邁進正廂房。
等碎玉将小榻桌拿下去,他靠着軟枕順勢一癱倒下去。
暖陽灑在他臉上,慵懶俊美的眉眼泛起幾分柔和,安安靜靜看着司柒清點銀錢。
司柒收好碎銀,不經意一擡眸就對上青年無聲注視着的目光,她疑惑地歪了下頭,“殿下怎的了?”
“在想你醒來之後又讀書又要藥材制藥,還去看望戚姑娘,片刻也閑不住。”
在瑤城的時候也是這樣,即便受傷不便于行,也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讓他十分擔心她待在岑府會悶悶不樂,還特意請了說書先生來府中,未曾想她一點兒也不感興趣。
最後倒是意外發現她極為喜愛醫書。
不過想着司柒不想提及往事,岑衍也便沒有說出口。
司柒聞言怔然,“有嗎?”
岑衍往榻裡面挪了下,拍了拍身邊被暖陽曬熱的一小塊,“過來躺一躺試試,今日太陽極好。”
司柒搖了搖頭,還沒說什麼呢,岑衍又勸道,“半刻鐘而已,冬日裡曬一曬渾身都舒坦。”
方才他甯靜安詳的姿态還深深烙印在腦海裡,司柒終于産生一點好奇心,猶豫着走過去,岑衍見狀又特意往裡面讓了讓。
司柒小心着動作盡量避免牽扯到傷口,躺下後,岑衍扯着自己的狐裘往她身上蓋了一下,“随我一起閉上眼睛,放空思緒。”
司柒聽話的閉上眼。
柔和的陽光灑在臉頰、脖頸,暖意逐漸凝聚,眉心緩緩舒展開,萬千思緒神奇的飄遠。
時間好似放慢了,緊繃而起的心弦在某一瞬間驟然放松。
岑衍聽着女子漸漸平靜的呼吸,輕輕捏住她垂在身側的右手指尖。
食指勾住交纏在一起,忍不住又捏了下柔軟的指腹。
女子緊閉的眸眼微動,漂亮的眼睛緩緩睜開,将這一幕收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