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将話題岔開,“我以為你在看有關朝政之文,你今日上朝,怎麼沒有忙公務?”
岑衍敏銳捕捉到她的不自然,将書放到一邊,“一本書而已,你在試圖躲避什麼?”
司柒坦然直視着他,淡淡道,“自是不想提起前塵。”
“... ...”
青年的唇角漸漸抿平,與她相視幾瞬,沉默地移開視線。
他低聲道,“我出去走走。”
司柒垂眸繼續喝着湯,聽見房門被輕輕合上的那一瞬,鮮香的雞湯忽然如同嚼蠟一般失了誘人味道。
以她現在的處境,找到恒王這等地位身份的幫手,那自是求之不得。
可若恒王殿下知曉她效忠于誰,大概會對她敬而遠之。
如今兩人漸漸疏遠沒有交集,已是她心中最體面的結局。
入夜,正廂的燭火熄滅,偏房未有絲毫歸來的動靜。
暖閣。
岑衍一襲藍衫屈膝斜斜倚靠着軟枕,胳膊搭在膝蓋上,手中拎着酒杯,漫不經心聽謀士與元墨吃酒談笑。
“... ...過了除夕便是君王登基三十曆年,十年一輪的大慶典,意義非凡,也不知天子會屬意誰來做這籌辦主持之人。”
“豫州滅蝗的政績足以證明殿下的能力,若此事交由殿下,那可是錦上添花的一筆... ...”
談論間,元墨注意到姿态散漫有些走神的青年,“公子累了?可要回房歇着?”
岑衍慢吞吞喝了口杯中的桃花釀,“不必理會本王。”
都說酒壯人膽,壯得像個武夫似的周崇這會兒就有點上頭,“殿下素日喜好暢言肆意,今夜怎倒開始沉默少言了?”
“前些日子聽元墨說,殿下難得與瑤城故人相逢,珍惜萬千,莫不是故人今日告辭了?”
一旁儒雅書生打扮的趙知明端着酒杯,笑而不語。
而一身灰袍眉角落疤的男子淡淡道,“殿下一向重情義,不知故人是瑤城哪位,在府中這麼久也沒能見上一面。”
岑衍垂眸飲酒,并沒回應。
灰袍男人轉而望向元墨,眉眼掩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鋒芒,“元管家該知道罷?”
元墨下意識看向岑衍,夫人有意和公子疏離,故府中也隻知是瑤城一位故人,不曾洩露半點。
可現在詢問之人乃是殿下舅父家的表公子,并非謀士那般簡單。
岑衍放下酒杯,并未多說,“曾是瑤城裡的一位女醫,她意外受了點傷,本王便勸留她在王府修養一段時日。”
周崇和趙知明驚得瞪大了眼睛,酒都醒了幾分。
嚯!女醫!
莫非... ...是情場失意?
謝明硯則是眉頭一緊,“如今殿下在朝中聲望漸起,一舉一動備受關注,殿下該當慎重。”
“舊友相聚罷了。”
岑衍借着元墨的力起身,神色自若地淡笑,“本王不勝酒力,先回去歇着了,夜深寒重,表兄與兩位先生吃了酒不便吹風,今夜就留宿府中罷。”
說罷示意元墨不必跟來,披上大氅後緩步出了暖閣。
夜空中繁星微暗,唯有月色皎潔,徐徐冷風拂來,微醺的酒勁稍稍褪去。
正廂中不知何時熄了燈,裡面的人興許已經熟睡。
岑衍斜倚在門框上重重呼出一口氣,卻沒能如願吐盡彌漫在胸腔中遊蕩的酸脹沉悶之感。
他不知自己錯在何處,會使得她對自己失望至極,選擇悄聲離去。
她一而再,再而三選擇避讓疏遠,他尋不到合适的時機詢問緣由,也憂慮将此事攤開後,便一點餘地也沒有。
可未曾料到她竟是連往事都不願再提及。
岑衍看向廂房内室那扇緊閉的窗子,想起司柒剛蘇醒就急切着要送出的信,心底浮現幾分煩躁郁色。
比起劃清界限,他更無法接受有人代替他的位置站在她身邊。
翌日,豔陽晴天。
碎玉幫司柒将傷口重新換藥包紮,剛更換好衣裳,聽見外面有婢女道,“姑娘,早膳已備好了。”
司柒自己理正衣襟領口出門,到了膳房卻沒發現岑衍的影子。
憶起昨日自己把人氣走,指尖微蜷,又默默将詢問咽了回去。
這樣的反應本就是她希望看到的。
司柒揮散莫名而來的思緒,用完早膳便去清照院尋戚九巫,恰好遇上她妹妹早早來為她換藥。
戚九鹿看見司柒,下意識起身抱拳,“卑職見過司大夫。”
司柒淡淡嗯了一聲回應,望着姐妹二人一模一樣的英氣面容,“書肆那邊可有什麼異常?”
“上面有人來試探了兩次,被卑職瞞過去了,未曾暴露,不過他們似乎... ...是兩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