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支棱起來的警惕模樣有些可愛,岑衍指尖微蜷了下,忍住想要湊近的沖動。
他在床前踏闆上席地而坐,“我需要慎重思量幾日,畢竟你欠我的可不止兩條性命。”
“請趙老太醫出山忙活了一夜不說,本王給你們兩個用得藥都下了血本,甚至還親自為你守夜,諸多犧牲本王就不一一贅述了,但這一筆一筆,本王都得從你身上拿回來。”
司柒想了想,頗有幾分财大氣粗的意味,“我可以換成銀票還給你,你開個價。”
她這麼多年的月銀是極為可觀的一筆,以遊醫身份攢下的銀子有不小的一份,也有一些冒險交易的報酬,故此底氣還是有些的。
岑衍聞言氣笑了,“本王像是缺錢的樣子麼?”
他還沒拿錢砸她呢,她倒先噼裡啪啦砸上了。
司柒被反問的沉默下來,卻見青年忽然攤開手伸過來,骨節分明的長指朝她勾了勾。
“給我。”
司柒莫名的看着他,岑衍見狀挑眉提醒道,“不是着急要送信麼,再磨蹭一會兒這一天都過去了。”
他還特意舉起三指發誓,“我岑衍在此立誓,絕不會偷看你的信。”
司柒沒有更好的選擇,隻能将信交給他。
岑衍唇角微翹,掃一眼信封上的地址後,又漸漸抿平。
他出去喚來元墨,将信遞給他,“讓人不必着急回燕都,停留幾日,查查這收信之人是何身份。”
“小的明白。”
戚九巫雖尚在昏迷,但傷勢也在日漸好轉,司柒也被岑衍監督着老老實實待在房中修養着。
于是閑暇之時,唯有讀書解解悶。
細指撚着書頁漫不經心翻過,她輕瞥一眼坐在軟榻上處理公務的青年。
岑衍這兩日宿在偏房,公務也搬過來,就差在這裡召謀士議事,看守刑犯一般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本欲收回視線,青年卻察覺到什麼忽然擡起頭,鋪捉到她的視線後輕勾起唇,将筆墨放置一旁,“怎的,累了?”
他朝她走來,司柒便将書頁攤着擱在腿上,問道,“你還沒想好想要什麼?”
等養好傷她就得走了,最好是早早将他的要求處理好。
岑衍聽見這話全當耳旁風,“急什麼,那戚姑娘都還未醒。”
他劍眉一挑,“你莫不是嫌我在這兒待着礙眼了?”
說着,目光落在她正讀着的書上,看清大緻内容那一瞬,記憶的匣盒猝不及防打開。
岑衍喉結上下滑動了下,“你不是在看醫書麼,怎又拾起這本《白鶴記》了?”
“你也讀過《白鶴記》?碎玉拿來的,裡面幾則妖鬼記聞倒還有些趣味。”
“... ...”
他以為這本書再也不會被她拿在手裡翻起。
那時似乎是成婚兩月有餘。
日光透過半掩的窗子縫隙傾灑在地上,好好的一本書被濕漬弄得亂七八糟,皺皺巴巴的,颠撞之間墜落在桌腳下。
後來她再和他一起待在書房的時候,房門不曾關過,那本慘不忍睹的《白鶴記》也被扔進了角落沒再看過。
司柒以為他是詫異自己放着醫書不看,開始看起鬼怪異志,一時也沒多想。
“解解悶。”
岑衍強行将不合時宜的記憶揮散,垂眸又發現一處有些奇怪,“你怎麼才看到前面蚌精這一則?”
若他記憶力沒出錯,她應該看到末尾了。
“有什麼問題嗎?”司柒也感到奇怪,“我看書是慢一些。”
岑衍莫名覺得有種違和之感,但若是在這敏感時段提及往事,隻會令她更加疏遠他,于是又默默将思緒摁了下去。
“沒想到你看的那麼仔細認真。”
兩人都沒将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相安無事度過一日。
翌日,戚九巫的意識終于清醒了。
她被一劍結結實實的捅穿,故而臉色比司柒剛醒時還要虛弱憔悴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