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桌子,張薇蘭開始鋪炕,“缈缈,今天就睡這屋,新婚夜遇到了這種事,是咱老裴家對不住你,你别害怕,晚上跟老二和安安一起睡吧,媽去側屋。”
“嗯,好。”鐘缈悶聲答應着。
裴澤遞過一杯水來,鐘缈道了謝接過來喝了兩口,又遞了回去。
裴澤接回了水杯,眉頭挑了挑,這丫頭還真不跟他客氣,使喚起人來還挺順手的。
“你說說剛才是怎麼回事?”裴澤低頭看着鐘缈,試探着問。
“我自己在屋裡,他突然進來,嘴上很不幹淨,還要撲我,我拿那個大盆給他打了,他還要起來撲我,我又給他打了。”
鐘缈對穿書這事沒有一點真實感,整個人仿佛飄在虛空之中,就像是在跟紙片人說話。
“然後呢?”
“然後你們就來了。”
過了那股害怕勁,鐘缈冷靜了,甚至是有些冷漠,她爸都不在了,她更是什麼都不在乎,何況隻是一本書。
“你就不好奇他死沒死?”裴澤壞笑着問。
“那他死沒死?”
裴澤嘴角勾起一絲玩味,“死不了,但是活着也不會太好受。”
張薇蘭不樂意了,回手一掌拍向裴澤的肩膀,自己的兒子是個什麼尿性她還能不知道?
“瞎說什麼呢,大喜的日子能不能嘴上有個把門兒的。”
“知道了,媽。”
鋪完了床,張薇蘭拉着裴澤出來,還順手帶上了門。
主屋是一室一廳,客廳就是廚房,裴澤順手就幫老母親收拾着。
張薇蘭也動手跟他一起收拾,叮囑道:“床我都鋪好了,今天安安睡你們倆中間,出了這事你今晚老實點,别欺負你媳婦。”
“媽,您多慮了,我又不是畜生。”
“我還不知道你了,你這小畜生心最黑了。”張薇蘭一點也不像農村那種迂腐的老母親,反倒打趣起兒子來。
“嗯,我媽最懂我。”
“不是我說你,既然成家了就要改改你的性子,你都二十七了,别總這麼不正經,以後好好過日子吧。”
“嗯,知道了。”
“你知道個屁,唉。”張薇蘭也無奈,她知道裴澤根本就聽不進去。
她暗自想着一定要對兒媳婦好,嫁了這麼個沒長心的玩意兒屬實可憐,可這兒媳婦也是她求來的,這挖坑的也有她自己一份兒。
裴澤回了屋,從臉盆架上把盆拿起來,他用手指敲了敲搪瓷盆,聽着臉盆清脆的聲音,又掂了掂分量,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打了一盆幹淨水,裴澤從櫃子裡翻出一條新毛巾,又給鐘缈拿了雙拖鞋,“鐘缈,去洗洗,洗完上炕睡覺。”
“好。”鐘缈從炕上起來,用香皂把臉洗幹淨,她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這身體跟她有個八分像,就是糙了點。
她本身是個小有名氣的畫家,雖然油畫也算是半個體力活,但在老父親的呵護下,她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精緻無比,家裡管家傭人七八個,住豪宅開豪車,她跟“糙”這個字從來都不挨邊。
穿書這事她并不覺得委屈,隻是越想越悲傷,再也不會有人像爸爸那樣對待她了。
“我想刷牙。”鐘缈眼波一轉,看向裴澤。
裴澤無語,還真是什麼都得伺候,他找了個新牙刷,給鐘缈倒了杯水,還很體貼地擠好了牙膏。
鐘缈安然接過,仿佛她生來就應該被這麼伺候。
兩大一小洗漱完上了炕,張薇蘭怕裴澤沒輕沒重,故意把裴明安的小褥子鋪在兩人中間。
關了燈,裴明安卻精神了,“鐘姨,你跟我爸結婚了,是不是我也有媽媽了?”
“呃,應該是吧。”
“呵呵呵,媽媽,我也有媽媽了,媽媽能不能抱抱我?”
月光從窗戶照進房間,顯得裴明安的兩隻眼睛亮晶晶水汪汪的,圓圓的小臉蛋十分可愛,這孩子很幹淨,一看就是被人精心照顧的。
鐘缈有些不自在,但并不讨厭這孩子,可她對媽媽這兩個字是有陰影的,那是她跟她爸都不願意提及的禁區。
“好吧。”
她還是從被窩裡伸出手臂,裴明安立刻蹭過來枕着她的胳膊。
鐘缈睜着眼睛看天花闆,腦子裡全是父親的音容笑貌,他還能活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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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鐘缈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裴明安和裴澤都不在,旁邊兩床被子散落着。
她嘗試着疊被子,擺弄了幾分鐘就放棄了,疊被這事就像學畫一樣,你看老師做範畫,感覺自己能行,等真正上手才發現是天壤之别,依着葫蘆也畫不出個瓢來。
她想到之前刷手機看到的内容,有些家長好奇,說美術聯考大家都不藏着,會不會被抄
卷子。
鐘缈還覺得挺好笑的,古往今來,多少大師的作品就放在那裡,也沒見有幾個抄成大師的。
想起當年父親陪着她學畫的時候,無論她能不能畫好,得到的永遠都是父親的鼓勵。
簡單整理了自己,穿上棉襖,她推開門看到張薇蘭正在做飯,她動作小心,生怕吵醒了兒媳婦。
隻是,鐘缈這一聲媽實在是叫不出口,“婆婆,早上好。”
“缈缈醒了,快來吃飯。”
“好。”
張薇蘭并不在意這個稱呼,叫婆婆也一樣,她開門把在院子裡幹活的裴澤和滿院子亂跑的裴明安喊回來吃飯。
房間裡燒着炕并不覺得冷,可廚房就沒那麼暖了,一開門冷風呼呼吹進來,瞬間卷走了熱乎氣。
三個大人一個孩子圍繞着一個小飯桌,還是有點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