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薇蘭做了白面饅頭,玉米面粥,兩個拌菜和兩大碗雞蛋羹。
鐘缈從昨晚就沒吃東西,她有點餓了,這饅頭小菜味道還不錯。
溫熱的食物下肚,這才讓她有了點活着的真實感。
村裡人不富裕,白米白面都是貴重物品,雞蛋和肉更是奢侈品,就連城裡的工人都未必經常吃得上,張薇蘭能做這些吃的,能看出她對這個兒媳的重視。
鐘缈邊吃邊想着那本書,用劇情對比現實是她唯一的樂趣。
其實張薇蘭并不窮,窮的是以前的老裴家。
原主還真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嫁了個富貴人家,可惜她自己不知道。
書中說過張薇蘭的身世,她是個苦命的大家閨秀,第一任丈夫是個門當戶對的二世祖,除了張薇蘭還另娶了兩房姨太太,最後把自己玩死了。
後來,張薇蘭逃難中遇上了裴澤的父親,就帶着大兒子跟這個比她還小幾歲的農村漢子回到了村子裡。
可惜好景不長,裴澤出生後沒幾年,父親就病死了。
張薇蘭畢竟是個富家千金,氣質與長相都與村民們格格不入,又死了男人,雖然年紀大了點,卻也躲不過男人們赤裸猥瑣的目光和女人們防賊似的眼光。
村裡人對孤兒寡母都會有些異樣,有同情的,也有落井下石的,難以想象當時的張薇蘭帶着十幾歲的大兒子和才三四歲的裴澤是怎麼挺過來的。
寡婦本就遭人惦記,何況是個有錢的漂亮寡婦。
那時大環境不好,外面比村裡更亂,從那之後,張薇蘭不再打扮自己,為了安穩,她藏起了祖産,過着跟村民們一樣的窮苦生活。
這一過,就是二十幾年,一家人見識過人情冷暖,也習慣了低調不露财。
裴澤在回老家之後就在城邊開了個家具廠,隻是村裡人都不知道罷了。
這個年代不僅恢複了高考,經濟上也越來越開放,城裡的職工們住着廠裡分的房,一些有錢人更是買了新建的單元樓,這就是最早的商品房了。
這時候的家具市場需求量很大,可供應卻不多,裴澤這幾年經常去城裡忙他的生意,不怎麼回家,家具廠生意不錯,他也算得上是一個不大不小的老闆了。
裴澤當然不可能把家底告訴原主,張薇蘭也不想搬到城裡,家裡還是維持着正常的生活。
裴澤看起來是個遊手好閑不正經的,實際上是個狠厲黑心的,要不是他頭鐵非要跟男女主對着幹也不會是這麼個下場。
鐘缈吃了小半個饅頭就放下筷子。
“咋就吃這麼點?”張薇蘭疑惑。
“婆婆,我吃飽了。”
裴澤一聽鐘缈這稱呼就不樂意了,“叫婆婆算個什麼事?你得叫媽。”
“我沒有媽,叫不出來。”鐘缈語氣平淡,十分冷靜地說了這麼一句。
裴澤沒想到鐘缈會這麼怼他,就連張薇蘭和裴明安都愣了一下,眼看氣氛不對,一老一小誰也沒插話。
張薇蘭心下不由得有些傷感,她兒子沒爸,兒媳婦沒媽,孫子更是連爸媽都沒有,隻能過繼給小叔當養子。
鐘缈的眼裡一片冷漠,就這麼跟裴澤對視着,那雙深棕色的眸子裡沒有任何情緒,仿佛說的不是她自己。
她很漂亮,裴澤一直都知道,可惜了,他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
原主雖然不如前世的鐘缈漂亮,但是在這村裡也是獨一無二的美人了,要不是她爹攔着,求親的都能把門檻踏破了。
哪怕裴澤上過大學,還在城裡工作過,也沒見過幾個比她更好看的。
可惜這美人是個草包,還特别能咋呼。
裴澤冷哼一聲,放下筷子,“跟我進來。”
張薇蘭剛起身要跟着就被裴澤一個眼神頂了回去,她歎了口氣,就這麼在門口聽着動靜,心下想着萬一老二欺負兒媳婦她就闖進去攔着。
裴澤剛進屋就看到炕上淩亂的被褥,“怎麼不疊被?等誰伺候你呢?”
“我不會。”
“不會是吧,我教你。”
裴澤幾下就把被子疊好,方方正正的,“你來。”
鐘缈看完了,依葫蘆畫瓢開始動作,最終疊出個胖胖的大包。
“拆了,重疊,這麼點事都做不好,你怎麼好意思嫁人的?”裴澤挖苦道。
鐘缈拆開被子重新疊着,她不說話,也沒什麼表情,就像個乖巧的學生按照老師的要求做着作業一樣認真。
裴澤站在炕邊就像個監工似的盯着她。
鐘缈在裴澤的命令下重複了四五遍,才勉強過得去。
“其他的也都收拾了,疊好放在櫃子裡。”
一個命令一個動作,裴澤也有些驚訝,他印象裡的鐘缈可不是個逆來順受的,怕是早跟他吵起來了,怎麼可能這麼乖?
再說了,誰家這麼大的姑娘連被子都不會疊的,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鐘缈當然不是個逆來順受的,隻是她對身邊的一切都不在意,自然沒有真情實感。
她從不在意這些生活上的細節,但她看過年代文,也知道不幹活不好。
哪怕隻是一本書,她也不會讓自己變成個惡毒媳婦,什麼都讓婆婆幹,一大家子她最懶,那會讓人看不起,質疑她的沒家教,是對她父親的侮辱。
張薇蘭聽到這裡忍不住了,趕忙推門進來拉住兒媳還在忙碌的手,“缈缈,你别理他,不會就不會,咱家可不興磋磨媳婦那一套。”
“沒事的婆婆,我學會了。”鐘缈還有點小慶幸,疊被子可比學畫簡單多了。
“媽你别攔着,讓她幹,咱家可不養閑人。”
“再多說一句你就滾出去,你不要媳婦我要,以後咱娘仨一樣過。”
張薇蘭是真的生氣了,她嫁過兩次,惡毒婆婆和混蛋老公她都遇到過,哪怕她知書達理家境好,還是憋屈了好幾年,直到那混蛋死了她才脫身。
她不允許自己成為那樣的婆婆,更不允許自己兒子那樣對媳婦。
見老母親是真的發了火,裴澤隻能認慫,“我錯了錯了,媽你消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