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鐘缈睡得沉,她微卷的長發散落在枕頭上,哪怕睡着了也微微皺着眉頭,就像是一朵被摧殘過的嬌花,我見猶憐。
裴澤納悶了,現在的鐘缈跟以前不同,禮貌且冷淡。
她對安安倒是有那麼點憐惜,但也隻有那麼一點,對他也不讨厭,但也算不上喜歡,晚上帶着孩子跟他這個大男人一起睡也不見她害羞,就跟沒他這個人似的。
鐘缈是你讓她幹啥她幹啥,你不讓她幹她就不幹,話也不多說一句,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她關系不大。
更讓裴澤驚訝的是,鐘缈不隻不會疊被,也不會做飯,甚至不會洗碗洗衣服,連水井都不會用,是活都不會幹。
聽說過老鐘頭疼女兒,沒想到是這麼個疼法,難以想象這樣的姑娘是怎麼在村裡活下來的。
這讓裴澤很不高興,他娶的這媳婦,不隻是個廢物,還是個得人伺候的祖宗,幹啥啥不行,就連吃飯都是最後一名,還不如四歲的安安能吃呢。
他思索着,先等老母親先把這熱乎勁過去,再離個婚,這麼嬌氣的姑娘他可伺候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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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澤身上大包小裹挂着不少東西,鐘缈手裡提着殺好的兩隻雞,夫妻倆一起回娘家。
兩家距離不算太遠,走路大概二十分鐘,鐘缈安安靜靜跟在裴澤身後,心中卻是驚濤駭浪。
想到原主的父親,她就覺得壓抑,她失去了唯一的親人,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什麼劇情,什麼穿書,她也不太在乎,渾渾噩噩的。
可原主的父親呢,要是發現她不是原主呢?她該怎麼辦?
一路無話,裴澤忍不住回頭去看鐘缈,隻見她一張小臉慘白慘白的,眼裡還含着一包水,要掉不掉的,就連他這個沒心沒肺的都有點不忍心了。
“怎麼了?才這麼幾天就想你爸了?”
“嗯。”
“待會兒就到了,你可别哭,到時候老鐘頭還以為我欺負你呢。”
“嗯。”鐘缈擦了擦眼睛,繼續向前走着。
“唉,我不會是娶了個傻子吧。”
“不會。”傻不傻的跟你也沒什麼關系,早晚會離婚的,她就是這麼想的。
到了鐘家,裴澤敲了門,鐘缈隻覺得心髒跳得厲害。
當她看到開門的中年男人,更是驚訝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她沒想到原主的父親竟然跟自家老爸這麼像,隻是看起來比她爸稍微老了一點,也瘦了些。
鐘缈看到這張酷似父親的臉,冷靜了幾天的情緒終于崩潰了,眼淚控制不住往下流。
裴澤看這父女倆都眼淚汪汪看着對方,他忍不住先開了口,“爸,我們回來了。”
“回來了好,回來了好,進屋吧。”鐘鳴聲音沙啞。
“爸,這是嫁姑娘舍不得了,怎麼還瘦了一圈呢?”裴澤忍不住調侃道,這才幾天,老丈人就瘦成這樣了。
“乖女,乖女兒,别哭。”鐘鳴沒理裴澤,隻看着流淚的鐘缈,眼中的心疼和不舍快要溢出來了。
鐘缈一聽這稱呼,更是哭出聲來,熟悉的神态,熟悉的稱呼,熟悉的氣質,她确定了,這就是她爸。
鐘缈一頭紮進父親懷裡,“爸,是你麼爸爸,老鐘?”
“是,是爸爸,咱們父女又見面了,呵呵呵,能活着見到乖寶可真好。”鐘鳴又哭又笑,緊緊抱着失而複得的女兒。
這幾天的擔憂,恐懼,不舍紛紛湧了上來,大悲大喜,再次看到父親,她情緒上差點承受不住。
鐘缈哭得喘不上氣來,鐘鳴怕女兒哭暈過去,趕緊松開她,拍着她的背給她順氣。
父女倆确認過眼神,都是對的人,哭哭笑笑的,都有些控制不住。
裴澤牙有些酸,嫁了他就這麼委屈,整的跟生離死别似的,至于你們父女倆抱頭痛哭?
他什麼也沒說,把手裡的東西放下,站在一旁觀看這對父女重逢的戲碼。
鐘鳴還有些理智,有裴澤在他不好說什麼。
“裴澤是吧,這屋子暖和,你先進屋坐坐,我跟缈缈說幾句。”
鐘鳴也顧不上招待裴澤,牽着女兒的手進了一旁的小屋,關上了門。
他安撫着鐘缈,也輕聲講起了這幾天的遭遇。
海難之後鐘鳴也穿越了,隻是他沒有劇情也沒有原身的記憶,還是通過鄰居才知道這身體也有個女兒,也叫鐘缈。
他從鄰居那套了不少話,又覺得鄰居口中的鐘缈不像自己的女兒,失望的同時也想去裴家看看。
可鄰居說女兒剛結婚,他去了不合适,等兩天女兒回門就能見到了,他強忍着不胡思亂想,适應着新的身份,等着女兒回門。
鐘缈聽了父親的經曆,也冷靜下來,她講了穿書劇情,把自己知道的全倒了出來。
“乖女兒,你這幾天過得怎麼樣?婆家有沒有欺負你?”鐘鳴最擔心這個。
“沒有,挺好的,就像書裡寫的,他家沒有那麼窮,條件還行,婆婆對我很好。”
“那你是怎麼想的?想不想跟他過?”
“我不想嫁人,想跟你一起。”既然父親也在,做了二十幾年爸寶的鐘缈當然想跟父親一起。
裴澤在自己在屋裡待久了,想出去拿個杯子倒點熱水喝,剛好就聽見了這句,他眉頭緊皺,就這樣站在門口聽着,絲毫不覺得偷聽可恥。
鐘家的房子是兩室的,兩個房間一大一小,中間夾着廚房,此時父女倆就是在小屋說着悄悄話,隔着一道破木頭門,還是能聽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