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隻看到媽媽拿筆随便塗抹,沒什麼形狀,也不知道畫的是什麼。
可當鐘缈換了中号筆,在背景上逐漸勾勒出形狀和光影的時候,小家夥嘴巴都張大了。
就算張薇蘭是個見多識廣的,鐘缈這技術也讓她吃了一驚,她還是第一次現場觀看兒媳婦畫畫呢。
“缈缈啊,你咋這麼厲害呢,我也見過先生畫畫,但都是要起個什麼稿的,你竟然比那些洋人先生還厲害。”
張薇蘭年輕的時候是世家小姐,家裡重視子女教育,那時候洋先生可不好請,但她們老張家可是名門望族,家族裡送出去留洋的都有好幾個,就别說請個先生了。
可惜她是個女孩子,家裡不放心她出國,父母的老思想覺得女兒還是嫁人得好。
琴棋書畫她都學過,隻是她似乎在琴畫方面沒什麼天賦,最終隻寫得一手好字,會下圍棋象棋和洋象棋。
她雖然不會彈琴畫畫,卻是個會欣賞畫和音樂的。
她也見過先生畫油畫的,還學過一段兒,幾十年過去了,她還記得那洋人先生畫的一闆一眼,不如兒媳的潇灑飄逸。
“婆婆,其實你當年見到的應該是古典油畫,跟這個水粉是不同的,那個要複雜很多。”
“我才不管它同不同呢,我隻看到我兒媳婦筆下有神。”
張薇蘭看着那二十幾個小管子顔料,忍不住問道,“這些夠用麼,咋就買了這麼點回來,我記得以前洋人先生畫畫都有個大箱子,裡面雜七雜八的一大堆,還有那大木頭框子,上面綁着布的,都是在布上畫的,你需要不,媽給你買。”
鐘缈有些哭笑不得,她婆婆真是可愛到不行,“不用的婆婆,考試前用這些就行,這顔料是六十毫升的,夠用一段時間了,現在藝考都用這個,油畫畫材等上了學再準備就來得及。”
鐘缈涮了涮筆,用抹布把筆頭擦了個半幹又調了個顔色,幾筆就把幹枯的李子樹勾勒出來。
“好,等你上學了媽給你買最好的。”
“嗯嗯,謝謝婆婆。”
婆媳倆這話安安聽不太懂,什麼毫升什麼大箱子木頭框子的,他眼睛滴溜溜轉,跟着鐘缈的手移動着,一眨不眨盯着媽媽畫畫,也不知是看出了什麼。
上午鐘缈畫了一張,下午她就在教安安畫畫,别說,這孩子對顔色還真挺敏感的,鐘缈用顔料給安安講了些色相環的基礎知識,教給他一些觀察方法。
直到天黑了,安安還是意猶未盡,“媽,紫色是怎麼調出來的?”
“用藍色加紅色,就能調出紫色,再加些白色就能讓顔色變淺,你調一下試試。”
“那用哪種藍色和紅色啊?”安安看着盒子裡有三種藍色和三種紅色,犯了難。
“不同的藍和不同的紅能調出不一樣的紫色,有的顔色偏冷,有的偏暖,但都是紫色,你可以挨個試試。”
鐘缈一點都不嫌棄安安浪費顔料和紙,鼓勵他多做些嘗試。
這情形看在張薇蘭眼中,竟是難得的暖心。
安安雖然過繼給了老二,老二也把他當親兒子看待,可他無論如何也代替不了母親的存在,也不可能時常陪伴着孩子。
他雖然扛起了做父親的責任,卻沒有做父親的經驗,難免有顧不上的地方。
如今有了鐘缈,安安雖然面上看不出太大變化,可她知道,這孩子已經接受了鐘缈,也很喜歡這個媽媽。
直到晚飯吃完,天都黑了,安安還在新房跟媽媽讨論調色的問題。
裴澤夾帶着一身的寒氣,推門進屋就看到母子倆在那琢磨顔色呢。
“爸,你回來了。”安安從炕上蹭下地,跑過去抱住裴澤的大腿。
“嗯,回來了。”裴澤脫了外套,彎腰把安安抱了起來,“跟媽媽學畫呢?”
“嗯,我會調紫色,橘色,綠色,還畫了一個蘋果呢。”
“安安真棒。”裴澤在他小臉上啾了一口,“不早了,待會要睡覺了,咱們去找奶奶好不好?”
“好。”安安也啾了爸爸一下。
裴澤抱着安安出了門,直接把孩子送到主屋去,一句話也沒說的鐘缈......
至于這麼早就打發孩子麼,這才七點多。
等裴澤回來,鐘缈忍不住開口問:“你今天怎麼還回來了,天黑了不是不安全麼。”
“你太小瞧你男人了,不安全的是你,不是我。”
“你今天早上給我留錢幹什麼。”
“上次媽給你那些錢都花光了吧,這些你先留着花。”
裴澤也爬上炕,挨着鐘缈坐着。
“不用吧,我在家又沒有花錢的地方。”
“你是我媳婦,當然要幫我管着錢,這些給你打個底兒,裡面還有你的提成呢,你手裡總不能一點錢也沒有,剩下的我要投到廠裡去,等以後我賺了錢都給你怎麼樣?”
裴澤難得說話好聽了些,他輕聲細語像哄小孩似的,聲音低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