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安靜了許久,久到洛斯年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
蕭沉扔下棋子,靠在椅背上,面無表情地說:“行了,是我輸。”
洛斯年:“......”
洛斯年大腦空白幾秒,撲通一聲跪下,連聲道歉:“年年不敢,年年錯了,您别生氣......”
蕭沉深吸一口氣:“夠了,你起來吧。”
“可、可是......”
顧越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你再道歉,就是打蕭沉的臉了。你的蕭先生,還不至于連一局棋的勝負都接受不了。”
洛斯年隻好閉了嘴。
可也僅僅是沉默,不安惶恐并未減少半分,以至于身子都在不住發抖。
蕭沉自上而下審視他,腦子裡忽然間漫無邊際地想到,這人好像總是在發抖。
這個念頭太淺,淺到他都沒有意識到,語氣就已經放軟。
“你跟誰學的棋?”
“是、是媽媽教我的......”
蕭沉點頭:“倒是不知道你這麼會下棋,小看你了。”
洛斯年沒說話,隻是看着他。
睫毛垂落,連影子都是順從的,趴在鼻梁上輕輕顫動。
蕭沉手指微蜷。
幾秒,他移開視線,嗓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出去吧。”
洛斯年松了口氣,正準備走,一旁顧越卻忽然開了口。
“诶,什麼意思?”顧越挑眉“他是替我下棋,現在算我是赢了。”
顧越手一擡,指住洛斯年,臉上是擺明的搞事。
“彩頭,我得帶走。”
蕭沉不為所動:“出去吧。”
洛斯年看都不敢看兩人,半弓着身子,兔子一樣逃走了。
顧越:“?!”
顧越氣笑了:“有這麼明擺着耍賴的嗎?”
蕭沉喝了口茶。
也許是茶有點涼,他的聲音聽起來有種金屬質感:“我答應過你嗎?”
顧越:“......”
還真沒有。
顧越噎住了。
好一會兒,他嘀咕起來:“你居然會在意一個伶奴,真稀奇。”
蕭沉挑眉:“在意?”
“不是嗎?”顧越哼了一聲,别扭道,“早說你這麼喜歡,我也不來自讨沒趣。”
蕭沉嗤笑一聲:“你有本事,隻管來搶。”
“你說真的?不會反悔?”
“一個小玩意而已,”蕭沉随口道,“難道我還真會放在心上?”
門外,洛斯年捧着熱茶,腳步僵住。
管家在後面拍他肩膀,他吓了一跳,茶水險些翻出來。
“讓你幹點小事,在這兒偷什麼懶?”
“我......”洛斯年胡亂将茶水塞給管家,“還是您去送吧,我做不好的。”
說完,也顧不上管家的反應,就匆匆跑開了。
他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隻是不想進去。
可是跑出去好遠,心髒還是跳得很快,胃裡有一種沉甸甸的重量,将他整個人往下拽。
他用力拍打兩下胸口,可是那種堵塞的感覺并沒有消失。
洛斯年有些困惑,皺起了眉。
可能是病還沒好吧。
洛斯年摸了摸額頭,果然還在發燙。
原來是這樣。
他松了口氣,回到房間,準備好好睡上一覺。
瞪了天花闆很長時間,他也沒睡着。
外面嘈雜了一陣,又安靜下來,應該是顧越回去了。
天色漸漸暗下去,屋裡也沒了光線,他依然是躺着,沒有開燈。
睡吧。
心裡有一個聲音說,睡一覺醒過來,才有力氣想事情。
可他睡不着。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壓在胸口,讓他焦躁不安,難以平靜。
洛斯年分不清這是什麼感覺,更搞不懂來源,隻覺四肢百骸都浸泡在灼熱的火焰裡。
夜色越來越深,其他奴役們都回了房間,院子裡的燈也滅了好幾盞。
閑聊的聲音傳進屋裡,洛斯年偏過頭,盯着屋外的漆黑,終于動了。
不需要任何照明,他已經對院子裡的每條路都熟記于心,輕而易舉就來到蕭沉房間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