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年渾身發抖,爬起來,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就聽見身後一道發沉的嗓音:“站住。”
蕭沉冷笑起來:“打算去找誰?”
洛斯年渾身發麻。
和蕭沉相處的經曆下,他已經很能把握對方的情緒。
現在這樣,明顯是動了氣。
可就算他乖乖地聽話,蕭沉也絕不會聽他的,放了流英。
洛斯年咬緊牙關,明确地違逆了蕭沉的命令,再次邁步向前。
“停。”
打闆子的聲音随即停了。
蕭沉不緊不慢地說:“拔他的指甲,一根一根地拔,再去燒壺開水過來,等會兒給他好好洗洗血腥氣。”
洛斯年腦子裡嗡的一聲。
再等清醒過來,自己已經重新跪回蕭沉腳邊,比先前哭得還要慘。
蕭沉偏頭看他:“不去找人了?”
洛斯年絕望不已,眼底沒有半點光。
找不了顧越,憑他一個人,有什麼把握救下流英?
強烈的、無能為力的感覺,吞沒了他的全部感官。
蕭沉卻忽然一笑,好聲好氣地開了口:“顧老頭把他送過來伺候我,他卻惹得我很不高興,不如我就還給顧老頭,讓他去處理,怎麼樣?”
洛斯年頭皮發麻,頭搖得像是撥浪鼓。
不可以!
流英性格這麼尖銳,要是真的到了顧大人手裡,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可怎麼辦呢,我很生氣,非得狠狠地罰一頓,才能放過他。”
蕭沉盯着他,唇角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洛斯年像被豺狼盯上的獵物,無知無覺地睜着眼,露出毫無遮擋的柔軟脖頸。
“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你代他受過。”
“第二,換你來陪我。”
洛斯年幾乎想也不想:“我代他受過!”
蕭沉嘴角的弧度收緊了,半眯着眼,不冷不熱地看他。
洛斯年全身都濕透了,輕薄的衣物貼在身上,沒有什麼遮擋力。
也就能輕易看見,他脖子上、鎖骨上有青紫的痕迹,一看就知道昨夜是如何混亂的一晚。
一路上跑過來,他衣服亂了,鞋也丢了一隻,髒污的腳心狼狽地攤在地上。
可憐又勾人。
偏偏不肯就範,淚眼朦胧地伸出雙手,讓人過來拔指甲。
蕭沉笑了一下,向他走過去。
他每走一步,洛斯年就抖一下,等站到跟前,洛斯年已經哆嗦得像篩子一樣。
蕭沉偏頭看了他一會兒。
緊接着,擡手就是一個巴掌,扇得洛斯年倒在地上。
洛斯年被打得發蒙。
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無法看清蕭沉的表情,卻暗暗松了口氣。
至少流英沒事了。
這份慶幸僅僅存在了一瞬。
下一秒,蕭沉踩住他的手:“這才一巴掌就受不住了?”
洛斯年痛呼出聲,哽咽着說:“年年受得住,受得住的……”
“是嗎?”
洛斯年不住點頭,生怕對方會轉頭去折磨流英,仰起頭,去看對方的臉。
和想象中不同,蕭沉臉上沒有憤怒。
相反,還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像捉弄獵物一樣的、嘲弄的笑。
電光火石間,洛斯年意識到什麼,血液一點一點地涼了下來。
——“兩個選擇……第二,換你來陪我。”
為什麼會有如此暧昧的、詭異的選項?
他心跳加快,掙紮着,試圖往後退。
蕭沉的聲音如同惡鬼,不帶情感地響起。
“關門。”
洛斯年眼睜睜看着大門關上,再也控制不住,眼淚止不住地掉。
極度的驚恐下,他的嗓音也抖得不像樣。
“不行,不行的……蕭先生,我們不能這樣……求您、求您不要……”
蕭沉用鞋尖勾起他的下巴,饒有興緻地盯着他看:“你比我想得有本事,居然說動顧越,讓他取消比賽。”
“隻不過......我可從來沒說過,要遵守遊戲規則。”
說到這裡,蕭沉稍稍彎腰,低笑一聲:“沒辦法赢得獎品,我隻好親自來搶了。”
洛斯年被強行拽進了房間。
顧越雖然粗魯,但從不會真正傷害他,他幾乎忘了疼痛的滋味。
可這天晚上,他久違地感到了痛楚。
這疼痛似乎從心裡流出來的,比任何一次都要強烈。
洛斯年曾以為自己習慣了疼痛。
但根本就不是。
原來傷口好了再重新撕開,會有那麼疼。
昏沉之際,洛斯年哭得停不下來,清楚地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他努力構建的秩序将會崩塌,深深渴望的夢想将會破碎。
蕭沉像一團漩渦,将他卷入深海,完完全全地撕碎了他。
一切都失控了。
然而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他哭到脫力之際,蕭沉捏住他的下巴,轉過一個角度,從身後将他抱住。
而後低聲說:“笑一個,年年,這樣鏡頭才會漂亮啊。”
不遠處的桌上,赫然放着一台錄像機。
洛斯年眼前一黑,一口氣沒喘上來,在極緻的疼痛中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