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說什麼,但虛弱的身體讓她連發聲都異常困難。
“别說話。”賀淮憬立刻收斂了玩笑,語氣嚴肅,“你透支得太狠,靈魂都差點被那破鐮刀抽幹了。‘生命源泉’和‘靈魂撫慰’剛把你從死神手裡撈回來,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閉嘴休息。”他指了指醫療艙屏幕上逐漸趨于平穩的各項數據,“老實待着,把營養液喝完。敢亂動,我就把你捆起來。”
這熟悉的、帶着強制命令的關心語氣,讓姜清呓眼中閃過一絲微弱的無奈。
她似乎想瞪他一眼,但最終隻是疲憊地重新閉上了眼睛。
隻是這一次,她的呼吸明顯平穩了許多,眉宇間那抹揮之不去的痛楚也稍稍舒展。
醫療艙内的淡綠色液體正在緩慢下降,納米探針也陸續收回。艙門發出一聲輕微的洩壓聲,緩緩向上滑開。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生命精華氣息的微涼空氣湧出。
江谕幾乎是第一時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依舊虛弱無力、渾身濕漉漉的姜清呓從醫療艙中抱了出來。
他的動作異常笨拙,帶着一種從未有過的、生怕碰碎什麼的小心翼翼。
他脫下自己那件還算幹淨的外套,将她冰冷濕透的身體緊緊裹住,隔絕了醫療區的冷氣。
姜清呓靠在哥哥并不算寬闊、卻異常安穩的胸膛上,感受着外套上傳來的、屬于江谕的體溫和淡淡的硝煙機油味。
她閉着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身體因虛弱而無法控制地微微發抖,但緊繃的神經終于徹底放松下來。
一種久違的、近乎脆弱的安全感包裹着她。
她極其輕微地、如同貓兒般在江谕懷裡蹭了蹭,找到一個更舒服的位置,徹底卸下了所有屬于“夜枭”的重擔和警惕,沉沉地睡去。
這一次,是真正安穩的沉睡。
賀淮憬看着這一幕,戰術目鏡下的眼神柔和下來,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
他走上前,動作極其自然地替姜清呓掖了掖外套的衣角,然後看向江谕,語氣恢複了原本的調子,但少了之前的戲谑,多了份認真:
“行了,雛鳥歸巢。人交給你了,看緊點。”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周圍那些雖然退避三舍、但依舊存在的複雜視線,聲音壓低了幾分,“她的身份暴露了,雖然暫時震住了那些鬣狗,但麻煩不會少。‘歸零’那邊……我會處理。” 他意有所指地提了一句“歸零”,既是提醒,也是某種宣告。
江谕抱着沉睡的妹妹,感受着她微弱但平穩的呼吸。
他擡起頭,迎上賀淮憬的目光。
那眼神中的冰冷和審視并未完全消失,但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對眼前這個男人實力的認可和……一絲極其複雜的、對他在危難時刻伸出援手并守護至今的感激。
雖然這感激被掩藏得很深。
“嗯。”江谕隻是沉沉地應了一聲。
沒有感謝,沒有承諾,但這一聲回應,卻比任何話語都更有分量。
賀淮憬似乎很滿意這個回應,他嘴角一勾,拍了拍江谕的肩膀:“這才像話。” 他直起身,目光又落在旁邊一臉敬畏、欲言又止的宋識身上,玩味地笑了笑:“宋識,這次副本表現不錯,有潛力。以後跟着你江哥和……這位睡美人,”他指了指江谕懷裡的姜清呓,“好好幹。”
宋識連忙點頭,看着江谕懷中沉睡的姜清呓,眼神複雜。裁決之鐮?夜枭?歸零?這些名字依舊如同神話傳說,但此刻,它們都化作了眼前這個被哥哥小心翼翼抱着、沉睡着的、真實存在的女孩。
賀淮憬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筋骨,發出幾聲骨骼的脆響,臉上重新挂起那副漫不經心的笑容,仿佛剛才的凝重從未存在:“好了,保姆任務告一段落。接下來……”他調出自己的腕表,副本選擇界面在眼前展開,目光在那些閃爍着危險光芒的名字上逡巡,最終定格在一個預覽信息就透着不祥的B+級副本上。
他轉過頭,看向抱着妹妹的江谕,嘴角咧開一個帶着血腥味的、充滿挑戰意味的弧度:
“怎麼樣,新人頭子?帶個瀕死妹妹,再加個傻大個隊友,敢不敢跟‘幽焰’大爺一起,去‘鏽蝕王座’的流水線上再擰幾天螺絲?”
江谕抱着沉睡的姜清呓,感受着她身體的重量和微弱的呼吸。
他低頭看了看妹妹蒼白的睡顔,又擡眼看向賀淮憬,眼神中沒有絲毫猶豫,隻有一種磐石般的堅定和剛剛凝聚起的、更加強大的戰意。
他微微颔首,聲音低沉而清晰: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