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呓:後台幽影與染血之鏡。
通往後台的走廊仿佛一條吞噬光線的巨獸喉嚨。
空氣比門廳更加凝滞,灰塵在昏暗壁燈的光線下懸浮,如同凝固的灰色雪霰。
兩側牆壁挂着的破損戲服如同被剝下的皮膚,生鏽的道具閃爍着冷硬的光澤,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油彩味、陳舊的汗味和……一絲揮之不去的、鐵鏽般的腥氣。
黎妍的流言指向了化妝間,姜清呓的目标明确。
走廊盡頭,一扇半掩的、油漆剝落的木門上挂着一個歪斜的黃銅牌子:【首席化妝間】。
姜清呓的手按在冰冷的門把手上,規則卡在口袋中散發着微弱的涼意。
【失語的舞者】…【染血的雙翼】…【永遠失去聲音】。
冰冷的字眼無法在她心中激起恐懼的漣漪,隻有任務失敗的效率損失在衡量。
她推開門。
化妝間比想象中寬敞,卻更加破敗。
一面巨大的、邊緣鑲嵌着繁複洛可可花紋的落地鏡占據了一整面牆,鏡面卻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和厚厚的污漬,映照出的景象扭曲而模糊。
梳妝台上散落着幹涸的油彩罐、斷裂的眉筆、枯萎的假花。空氣中那股鐵鏽般的腥氣在這裡變得尤為濃烈。
姜清呓的目光第一時間鎖定了那面鏡子。
黎妍的流言——“半夜會流血淚”。
她走近,指尖拂過冰冷的、布滿灰塵的鏡面。
觸感粗糙,裂痕深處似乎沉澱着暗紅色的污垢。
是幹涸的血迹?還是油彩?
她湊近,冰冷的鏡面幾乎貼上她的鼻尖,試圖看清裂痕深處的顔色。
就在她專注凝視的瞬間,異變陡生。
鏡面深處,那些暗紅色的污垢仿佛活了過來,它們如同擁有生命的粘稠液體,沿着蛛網般的裂痕迅速蔓延、彙聚!
幾秒鐘内,在姜清呓眼前,鏡面中央赫然“流淌”出兩行暗紅粘稠的液體,如同兩道凄厲的血淚,緩緩滑落。
一股強烈的、混雜着絕望、痛苦和瘋狂的精神沖擊,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撞向姜清呓的意識。
鏡中,她扭曲的倒影旁邊,一個模糊的、戴着華麗羽毛面具的舞者虛影一閃而逝,雙臂做出一個如同被折斷翅膀般的痛苦姿勢,無聲地尖嘯着。
姜清呓悶哼一聲,身體劇震,眼前瞬間發黑,高燒初愈的身體和精神本就在臨界點,這突如其來的精神沖擊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踉跄着後退一步,扶住冰冷的梳妝台才勉強站穩,額角瞬間滲出冷汗,呼吸變得灼熱而急促。
低血糖的眩暈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洶湧而至。
她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驅散眩暈。
鏡中的血淚已經停止流淌,隻留下兩道刺目的暗紅痕迹。
那不是幻覺。
是殘留的怨念?是詛咒的具現?還是……過去的“回響”?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規則洞察的天賦(雖然不如江谕強大,但在特定領域極其敏銳)被強行催動。
她不再看那詭異的血淚,而是将目光投向梳妝台。
上面除了垃圾,還有一個被倒扣着的、邊緣鑲嵌着細小水晶的相框。
她拿起相框,拂去厚厚的灰塵。
照片上,正是海報中那位舞者。
她穿着潔白的舞裙,戴着标志性的華麗羽毛面具,笑容明媚,眼神清澈,與海報上後期那種悲怆哀傷截然不同。
照片背面,有一行娟秀卻帶着顫抖的字迹:
“獻給我的光,我的羽翼——艾莉森。願我們的《天鵝挽歌》永不落幕。”
落款是一個模糊不清的名字,像是被淚水暈染過,隻能勉強辨認出“L”開頭的字母。
艾莉森?《天鵝挽歌》?不是《午夜鐘聲》!
姜清呓敏銳地捕捉到關鍵信息。
海報上所有的演出都是《午夜鐘聲》,但這張照片卻指向了另一部名為《天鵝挽歌》的舞劇。
“染血的雙翼”……天鵝?羽翼?
她放下相框,目光掃過房間。在牆角一個不起眼的、落滿灰塵的衣箱旁,她發現了一小片被撕碎的、泛黃的紙張碎片。
拾起一看,上面隻有殘缺的幾行字:
“……背叛的荊棘刺穿了潔白的羽翼……”
“……謊言編織的王冠下,是滴血的權柄……”
“……鐘聲敲響,玫瑰凋零于永夜……”
破碎的詩句,指向背叛、荊棘、權柄、鐘聲、玫瑰凋零……與季钺的任務(猩紅玫瑰)、海報的悲劇、以及管家的暗示(“重複中尋找變奏”)隐隐呼應。
姜清呓将這些碎片信息——血淚鏡、艾莉森的照片、《天鵝挽歌》、破碎詩句——在腦海中快速整合。
染血的雙翼,或許并非字面意義的鮮血,而是象征背叛與毀滅帶來的創傷?她的舞蹈,需要演繹出這種被“荊棘刺穿羽翼”的痛苦與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