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才在那些人的燈籠照射下,隻是瞥一眼就發現了,他下身穿了一套黑色夜行衣,事發突然,他也隻是暫時将那上半身的衣服褪到了腰間。
說到底,她還是怕死,撞見了他的秘密,他搞不好就要了她的小命。
“阿芸什麼也沒看見,今夜擅作主張進您房間,本是想要服侍您,我想說的是,點好燈,我能仔細伺候您換衣服,阿芸還略懂一些醫學常識。”她剛才還看見了,他的胸前被割了一條長長的血痕,想必此時還在滲血。
表忠心,證明自己有用,換取生機。重芸大氣不敢出,她這還沒到三年呢,提前死了會怎麼樣,她拿不準。
重芸這時候後悔起來了,上一個三年,她自知學不會女賊芸娘子那一身頂尖的功夫,便另辟蹊徑讓人給她制作了不少趁手的暗器,學了不少毒藥的使用方式。
但眼下換了一副身體,那些外在的加持全不在手邊,在這個節骨眼上是半點忙也幫不上。
甯讓的眼神愈發冰冷:此女遇事冷靜,哪裡像是柔弱的舞姬,太後啊太後,你派來的人,未免太不會僞裝!說是進來服侍的,誰知道打的什麼主意?
“點燈吧。”索性自己辦的這件事,本也是太後授意的,他并不怕她知曉,知道了,彙報上去,反而更好。
重芸吐了一口氣,摸索着走到那一盞燈旁,“侯爺,火石在哪裡?”
“燈的右邊。”
重芸終于摸到火石,熟練地點了幾盞燈,室内被暖黃色的燈光滿盈。
重芸轉頭看甯讓坐在床榻上,沒有半點要起身的樣子。
“侯爺這傷,有點嚴重啊。”重芸想,這個時代沒有抗生素和破傷風針,這樣大的傷口,又是夏季,感染了豈不就嘎了?
嘎了也好,她就自由了。
甯讓哪知道她腦子裡這些千回百轉,“你方才說你懂醫?”
穿書前做藥材生意,穿書後學了毒藥自然也懂了些醫學常識,重芸隻是為了求生,将這個本領誇大了些。
“啊……勉強會一點,處理傷口我可以的。”山寨裡那些崽子經常練武受傷,她自然學會了一些。
“此事不可張揚,你先幫我清理下傷口。”他命令似的對她說道。
明明是來偷鑰匙的,現在卻發展成這樣。
按照現代管理學來說,現在甯讓和她的關系就是老闆與打工人的關系,她拿着他發的工資生存,總不能做砸飯碗的事。老闆讓清理傷口,那就清理吧。
重芸在父親手下當過助手,也自己創過業,自然是打工人當得,老闆也做得。
在其位謀其政,在什麼位置就幹什麼事嘛。
重芸在心裡歎氣,算了,先保命,拿鑰匙再找機會吧。
重芸:“那我叫您随從送點開水來。”消毒還是得用開水。
說完她才想起,追月已經被他賞了一頓軍棍,現在不在外面了。
“侯爺,您還有其他丫鬟嗎?”
“沒有,隻有男侍。”
重芸想了想,有人就行,免得她還得去打水。
問完她便朝門口走去。
“你……”
重芸回過頭,見他欲言又止。剛才掐她脖子的時候,卻沒見他這般猶豫,啥意思?
她不解:“侯爺可還有其他要求,有的話,我去叫您的男侍一并辦了。”
他眼光看向别處:“你先把衣服穿好……”
她恍然大悟,低頭看着自己那半露肩的造型和披散的長發,心中了然。這是封建社會啊,這造型在現代社會是挺美的,但是這裡的人接受不了啊。
呵呵,這弟弟,果真是個老封建。她将衣服攏了攏,轉頭朝着門外叫來一個男侍,說了自己要開水的需求。
男侍明顯一愣:洗澡不都是要熱水?怎的用上開水了?
他腦中千回百轉後,又換上一副“懂了”的表情:哦……侯爺和這個阿芸姑娘許是還要再溫存一會兒,待水放一放、涼一涼,也就差不多了……
于是他自以為是地,提了好幾桶開水,倒進隔壁淨房的木桶。
待重芸去看了,才悔恨自己剛才沒跟那人說清楚,她又不是要洗澡,隻需要一盆開水而已,哪裡需要這一大盆!哎,浪費水資源可恥。
她幹脆拿銅盆在裡面舀了一盆水,将一塊毛巾扔進去,靜待那開水變成溫水。
甯讓:“為何候着不動?”
重芸怕自己與一個古人解釋不清什麼開水消毒的事,便隻是說:“打的是開水,得等它涼一些才能用。”
兩個人就這麼尴尬坐着,等着水涼。
待水可以用了,重芸擰幹毛巾,湊上去幫他仔細擦血。那傷口露出了鮮紅的皮肉,重芸一邊看一邊龇牙,恨不得閉上眼睛,她又不是真的學醫的,處理這個大面積傷口本就慫得慌。
甯讓感受到她手上的顫動,“你怕血?”
算了,怕也不能讓他知道,得讓他知道自己就算包紮傷口也是一級棒,讓他感覺這種員工哪裡找?
于是她惡作劇般,随便扯了個謊:“我隻是,沒見過身材這麼好的男子……”
甯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