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咚”一聲栽倒在地。
甯讓聽見聲響,緩緩睜開眼睛。
她先是在自己身上摸索什麼,又在屋子裡翻東西,似乎是在找什麼?
這個女人,當真是太後的探子?
他拿起她刮在帕子上的藥聞了聞,都是些治刀傷劍傷的,她拿來做什麼用?
自己用?但見她能吃能跳,一點不像是有傷的樣子。
那就是别人用了……那人是誰?
她方才去動瓶瓶罐罐的時候,他就料想到了,那裡面既有治病的也有下毒的,還好她開的是一瓶尋常毒藥,如果開出一瓶厲害的,今晚怕是小命就交代在這兒了。
見她一動不動,他也就放心睡覺去了。
第二日,重芸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仍然在甯讓的屋子裡躺着,身上仍是一堆錦被。
他人早就不在了。
她摸摸腦門,想起昨晚的事,後面她怎麼就記不起來了呢?
啊,她想起那沖鼻子的氣味:無路。當真是無路可逃,一聞就放倒。
早知道他那裡面有毒藥,她就小心些了。
甯讓昨晚喝了蒙汗藥,可有發現什麼?
她拉開門,追月正好在門外,他前面是正在揮舞寶劍進行晨練的甯讓,一招一式顯出淩厲剛猛、摧枯拉朽的架勢。
重芸想,自己那乖徒兒在山寨裡算是頂尖的,但與他打,或許勝算不大。
追月聽見她出來了,轉頭看過來,眼睛頓時放大。
重芸感覺,追月看她的眼神,像是看見了兇獸。
甯讓仍然在專注練劍,沒有任何氣息紊亂的樣子。
重芸笑了笑,“怎麼了,追月?”
追月:“你……你……沒……沒什麼……”
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隐?
重芸沒管他,準備去找男侍讨要早飯,結果男侍也是同樣的表情,見鬼似的。
她摸摸臉,感覺有些不對,她連忙回到自己屋子照鏡子,一看,差點自閉了……
這張臉怎麼一夜老了五十歲,滿臉的皺紋?頭發花白,眼皮耷拉,都要遮住眼球了。
“啊!”她的叫聲經久不絕……響徹驿站。
甯讓終于停止了練劍,他交代追月:“阿芸姑娘,哦不,阿芸嬷嬷從今天起,可以服侍我的起居了。”
一夜變老,追月早就見過甯讓用這種毒藥對付犯人,隻是,這藥怎麼用在了阿芸姑娘身上?她是犯了多大錯啊?
冤孽。追月搖搖頭。
對于這書裡的各種角色,重芸自認為都能夠很快适應,但是,對于突然變得白發蒼蒼、滿臉皺紋,她真的有些接受無能。
她想起昨晚自己去碰那些瓶子的情景,她真的隻摸了一瓶“無路”而已,大不了快速暈倒,怎會變成這樣?
剛才别人見了她都是驚詫不已,唯有甯讓,他視若無睹、面不改色,自己這臉,怕就是他的手筆吧!
大意了,他一個擁有一堆藥物的人,肯定是熟知各種毒藥的,所以,區區蒙汗藥,恐怕對他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在他的酒中投藥,他便是毫無反應,還能半夜出去殺個人。
那時她想了各種可能,甚至以為蒙汗藥過期了,卻沒有聯想到這藥對他根本不起作用上來。
所以,昨晚他的暈倒,是裝的吧?
她懊悔地看着鏡子裡這張面目全非的臉,以現在這副模樣,再去救那乖徒兒嗎?他會認自己這個師叔嗎?不認的話怎麼辦,再跳一遍“HI HI HI”?
想到自己以這副模樣跳女團舞的樣子,重芸忍不住全身一抖。
不行,得找甯讓算賬!
她氣沖沖地闖進甯讓的房間,卻沒尋到人,她忍住再去翻一遍那些瓶子的沖動,算了,開錯一瓶搞不好會更慘。
這一日,她連吃飯都覺得不香了,整個腦子裡全是如何變年輕這件事。
等到天都黑了,甯讓總算回來了,一天的等待,也将她的怒發沖冠磨沒了,隻剩下違心的阿谀奉承。
她一笑,突然想起,現在這張臉做不出嬌滴滴的模樣了,現在這笑應該是咋看咋慈祥,她收起笑容,追在甯讓後頭。
甯讓轉過頭打量了她一番,很好,這個樣子不再是讓他有些心煩的面孔,看起來倒是順眼很多。
“你有何事?”他正色道。
“侯爺。”重芸發現,自己說話的聲音都跟着變蒼老了。“我錯了,我跟您道歉。”
“錯在哪裡?”
“我……我不該給您下蒙汗藥。”她揪了揪自己的衣袖,算了,幹脆承認了,左右瞞不過他。
“如果我沒記錯,這是你第二次對我下藥了。”他的聲音很是平靜。
重芸卻在這平靜中品出一絲殺機,她心驚,這人竟然第一次就發現她的小動作了。
看來,他用毒的手段遠在自己之上。
她長滿皺紋的嘴一撇,故作可憐,“侯爺,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甯讓終于有了一絲興趣,“你倒是跟我說說,你……受誰所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