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的确下降得厲害。
重芸站在這座邊境小城的驿館内,忙忙碌碌幫助打點甯讓的家當,搓着凍紅的手哈了一口氣。
陽光這麼好,怎麼氣溫這麼低呢,她轉身進屋子多穿了一件衣服。
傍晚時分,她出門見到正要出院子的追月。
她連忙叫住他,因為對這異域小城外部的世界感興趣,她忍不住打聽起追月要出去幹嘛。
“哦,侯爺說要吃個什麼餅,我出去買點。”
餅?難不成是那個藍皮書上的芝麻餅?她來了興趣。
“我能一起去嗎?”重芸滿心期待,她想着出去長長見識。
“這個……可能需要侯爺同意。”
那還不簡單,她快步跑到甯讓的屋子。
屋子裡燒了炭火甚是溫暖,甯讓焚香品茗,坐在煙霧缭繞的香氣間。
“侯爺,我想和追月一起出去買點東西。”重芸将自己的語氣盡量表現得狗腿一點,“可以嗎?”
他擡頭看見她晶晶亮的眼睛,閃爍着讨好的色彩。
“買什麼?”
“嗯,我剛才在馬車裡看見,街上張燈結彩,百姓穿着彩衣在遊行,搞不好今天是他們這裡的什麼節日呢,我想去湊個熱鬧。順便,買身衣服!”
買衣服……他想起之前她那身進棺材的黑衣 。
上次也是追月陪她逛的街,想來那身衣服,也離不開追月的認可。
他默了默,“我今晚正好無事,可随你們一起去。”
别了吧……重芸眼睛一抽,誰願意和自己頂頭上司一起逛街?還能開心快樂胡亂說話嗎?
她擺擺手,“侯爺,您……您這兒暖暖和和,多舒服,外面怕是要冷着您。”說委婉一點,希望他能懂自己的話外之音。
哪知道他半點聽不懂似的,“無妨。”他指揮她,“你将我那箱子裡的狐裘拿出來。”
重芸無語,胳膊擰不過大腿,隻能聽命去拿。
他披上狐裘往外走。
追月見甯讓竟也穿着厚衣服,從屋子裡走出來,他摳了摳腦袋,“侯爺也要出門?”
黃昏下的市集仍然人來人往,重芸跟在甯讓那高大的身影後,内心一陣歎息:明明是一個輕松的夜遊,現在變成了随上司出來考察。
她走了兩條街後,發現一家賣衣服的店鋪,一個編着彩色麻花辮子,身穿寶藍色衣裙的老闆娘向他們揮手,用不太熟練的良國話說道,“遠道而來的客人,快進來看看啊。”
重芸一笑,“這話倒是聽着親切。”
她走進店裡。
再多的良國話,老闆娘卻也不會說了,這裡是到西域貿易的必經之地,許多良國人途徑此處都會歇一腳,買點東西,久而久之,這裡的商販也學會了用良國話招攬客人。
見老闆娘笑得喜氣,重芸指着一條藍裙子,用蹩腳的烏提語問她:“老闆娘穿的是這件?”
老闆娘點點頭,“是呀,怎麼,喜歡嗎?喜歡就讓您的丈夫給你買一件吧?”
丈……丈夫……重芸回過頭,這才發現,甯讓和追月也跟進來了。
他們逛街就逛街嘛,跟着進來看什麼衣服啊?
追月看起來,明顯還有些孩子氣。這丈夫,不會就說的甯讓吧?
她啞然失笑,尴尬地露出一排牙齒,“那個,不是丈夫。”
老闆娘點點頭,露出秒懂的表情。
他們這裡民風開放,情人之間、夫妻之間都可以出來随便逛,她才不管這些客人什麼關系呢,總之都往好聽的說就行。
這對男女看起來年紀、容貌相配,她就當他們是這種關系。
“啊,那這位俊俏的郎君要幫忙看一下嗎?這件衣服這麼美,很配這位姑娘的。”老闆娘趁熱打鐵。
重芸也覺得不錯,正準備伸手去拿那件藍色裙子,甯讓卻在身後斬釘截鐵道:“要那件紅的。”
我買還是你買?重芸翻了個白眼,轉過頭好心說:“公子,咱們出來買東西呢,就是買個開心,您就買您自己喜歡的就好。”言下之意,我的事你少管。
甯讓卻堅持,“就紅的。”
老闆娘心想,你們買哪件我都行,反正有錢賺就可以。
她解圍,“啊,紅色确實更加襯托這位姑娘,會更提氣色,要不試試?”
重芸聽她這麼說,又覺得紅色也不錯。
她拿起衣服進裡面試穿,這烏提的衣服上身确實比較緊,她深呼吸,提了一口氣才将自己裝進去。
老闆娘見她穿得差不多了,進去幫她捆綁身後那複雜的捆帶,将她的身形勒出更加凹凸有緻的曲線。
“你看,這樣更美了。”老闆娘指着銅鏡裡的重芸誇贊。
這副身體本就五官深邃,帶些異域風情,用現代話說就是濃顔系,與這個地方倒是适配,重芸此刻活脫脫就像是本地人。
“要不,我再幫你編一個我們這裡的發型,入鄉随俗。”
重芸欣然同意。
甯讓等了半天沒見她出來,卻見追月也在店鋪裡打量起男裝。
追月指着一身坎肩,覺得那衣服很适合騎馬,“侯爺,我也想試試那件。”
甯讓默許。
再過了一會兒,便見老闆娘擁着一身火紅色裙子的重芸走出來,她頭上編了好幾根彩色麻花辮,辮子垂在半露的胸前,胸……
他不自在地挪開眼。
重芸見他一本正經看向另一側的男裝。
“公子也想買一件嗎?那要不我們一起換上這邊的衣服,再去逛街吧!”
如果能卸下他那身貴氣的狐裘,重芸覺得他那周身散發的壓迫感少了些,至少沒那麼難以接近。
老闆娘很是上道,立馬将那男裝也拿來,塞進甯讓手中,“郎君,這身确實襯你,試試吧。”
甯讓本沒有買衣服的打算,卻是進退兩難,抱着衣服稀裡糊塗就進去了。
待他換好衣服,追月忍不住誇贊:“侯……公子确實适合穿這個,英武,神氣。”多了他也誇不出了,到底詞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