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氣寒冷,地面積雪,到處也沒有什麼可看的景緻。
她打算去顔回音院子前面碰碰運氣,她如今是福音公主,沒有她的召見,重芸也見不着。
剛到福音公主那一進院子外面,重芸就碰到兩個說小話的丫鬟,她們一個端着藥罐子,一個端着放杯子的托盤。
“公主這又拉又吐好幾天了,怎麼還是不見好。”
“前兩天還聽說,之前那位醫官看不好,侯爺動了怒,吓得那醫官都暈倒了,侯爺又給指派了新的。”
“新來的這個醫官開了藥,但公主病情沒什麼改善,我覺得,還不如先前那位。”
“咱們又不懂,自然是開什麼就熬什麼。”
“你說咱們這公主,會不會還沒到烏提王城,就……就沒了……”
“噓,這話咱們可不能亂說。”
兩個丫鬟壓着嗓門,你一言我一語朝這院子裡面走去。
重芸從一根大柱子後面繞出來,顔回音病了?她這才明白,使團為什麼又不按原來的計劃出發了。
原來是她生病了,可,沒聽甯讓說起過,不過,這些事,他本就不會說給她聽。
她悄悄跟在兩個丫鬟身後,閃進了院子。
待他們伺候顔回音喝了藥,關了門待她靜養。
她又悄悄從窗戶處翻進去打探情況,如果按照正常的途徑,她是不可能被允許走進這院内的,現在她不光混進來了,還成功地躲到了一個放櫃子的牆角。
待室内那些嬷嬷換班時,她趁機去看顔回音那躺在床上的病容,她現在臉色白得可怕,雙眼緊閉,像是睡着了。重芸自己才經曆了一場腸胃炎發燒,心想,她搞不好也是同樣的問題。
顔回音當然不會去外面亂吃東西,但,水土不服,也是有可能的。
重芸在她手腕上搭了一會兒,覺得脈象似乎有些不對。
她再将她的嘴唇用手撐開,查看那舌頭,卻是泛着烏青。她繼而又去翻她的下眼睑,發現那眼睑下邊緣出現幾顆紅色點狀物。
這下她才确認了,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這明顯不是食物導緻的,這是毒藥。
她想,甯讓一定是知道她的情況的,不然不會遷怒于醫官。
那,要不要将此事趕緊告知甯讓?
她正有此意,突然腦海中電光一閃。
哪裡不對……她的第六感向來很準。
甯讓用毒水平遠在她之上,他不可能發現不了這個問題,他隻要用心查看,就知道這是中毒,而非普通腹瀉之症。
她為何會中毒?誰下的?甯讓那裡有對症的解藥嗎?甯讓熟知用毒,卻絲毫沒有聲張,是不是說明他有意隐瞞什麼?
她心事重重地從顔回音的房間内躲出去,若不是最近顔回音這裡的嬷嬷和丫鬟都因她的病亂了陣腳,她萬不可能這麼輕易從這裡進出。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禮物自然也沒有送出去。
顔回音身上的毒不緻命,但傷身,久了容易體虛。是誰想要她如此這般?
晚上,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最終還是決定去找甯讓說一說。
她掀開窗戶的一角,朝着甯讓的屋子望過去。
今夜月色較亮,她看見,月光下,甯讓的屋子黑燈瞎火,卻突然開了門,一個人影從門裡出來,又快步向院門外走去,步履很輕,幾乎聽不見任何響動。
她心一驚。
那是誰?是賊人嗎?她看不真切,不敢确定。
重芸知道院子門口有幾個武功高強的男侍守着,那人怎麼能夠逃過看守?
她決定去甯讓屋子敲門,叩擊幾聲後,裡面沒有任何反應,她一把推開門,試着輕輕叫了聲“侯爺?”
無人回答。
沒在?
她将手裡的火折子點燃,借着微弱的光去了床榻之處,空空如也。
如此,就解釋得通,為何無人阻攔。
因為剛才那出去的人,就是甯讓。
他為何三更半夜出門?做什麼?重芸不知。
她自然也不敢再擅自去碰他的藥,誰知道那裡面還有什麼劇毒之物。
她悄悄退回自己房間。
天色剛亮,她便梳妝打扮好了,去打了熱水,往甯讓屋子裡走去。
她再次敲門,這一次,裡面傳來了甯讓的聲音。“進來。”
他這是回來了?
甯讓并不是嗜睡之人,但今日竟然還躺在床上。
甯讓擡頭便見,今日的重芸穿着一身煙紫色襦裙,臉上經過了精心描繪,“不是讓你休息嗎?”
重芸:“得侯爺關照,阿芸好生休養了幾天,好得倒是快。這不,好了我便想着趕緊到崗,不然我領着您給的月錢,倒是惶恐。”
“你倒是伶牙俐齒。”甯讓閉目養神片刻,從床上坐起來。
趁着他去裡間洗漱的功夫,她趁機去收拾床鋪,她瞄了一眼床下換下的鞋,迅速拿起鞋子底部看了看,又放回原地。
這鞋底,實在太過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