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芸想要從他懷裡掙紮起來,卻被他有力的手掌卡住胳膊。
她一下子被帶到他的腿上坐着,他命令式地說:“留下來替我倒酒。”
說完又湊到她耳邊說悄悄話:“我懷裡有解酒藥。”那呼出的熱氣,讓她耳朵有點癢。
重芸懂了,他這是喝不動了,需要耍點小手段。
與良國那種淺斟慢酌相比,烏提喝酒的方式更加豪放不羁,他們喜歡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喝得起興還會載歌載舞。
作為良國使臣,參加這種宴飲便是分内工作,就算甯讓酒量一般,他也可以通過服用解酒藥這玩意兒,勉強融入其中。
重芸點點頭,幹脆裝作軟弱無力,倒在他懷中,與隔壁那些服侍大人們喝酒的女侍如出一轍。
她想,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為老闆解決煩心事自是她還債的内容。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白色小瓷瓶,重芸眼尖手快,迅速将瓷瓶握在掌心。
她本就倚在他懷中,背着衆人,别人也看不清她到底在幹嘛。
别人知道他倆主仆關系,隻道他二人嬉戲打鬧。
她從瓶中倒出兩粒藥丸,又将那白瓷瓶推入甯讓衣襟,轉手拿起一壺酒,一手拿起銅壺把手,一手虛掩在壺嘴上方,指縫中的藥就從壺嘴處滑了進去。
甯讓半眯着眼睛看着她流水行雲的操作。
她舉起銅壺,從甯讓身上起來,左邊繞了一圈,跳舞似的又繞到右邊,等那酒水與藥充分融合。
她俯身為他斟滿一杯酒,捏着鑲嵌着紅色寶石的酒杯,向他遞過去。
那琥珀色的葡萄汁在杯子中蕩漾,甯讓接過酒杯,笑着一飲而盡。
重芸在這其中得到了隐秘的趣味,原來,使臣也會演戲耍花招。
她看着在座舉杯暢飲的人,那些人,也會耍這些花招嗎?
顔回音稱身體不舒服,中途提前離席。
待宴飲結束,麻蘇公主早已爛醉如泥,被她的男侍扶着離席。
重芸心想,麻蘇公主明日酒醒後,可千萬别忘了答應自己的賞賜。
甯讓也如麻蘇公主那般,早已癱倒在桌上,若不是重芸做了他的幫兇,可能就以為他真醉了。
待扶着他回了院子,他眼睛一睜,臉上又恢複了重芸常見的那副冷臉樣子,他直起身子,拖着腳步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就像戲演完了,卸下了那沉重的戲服和濃重的油彩,身體疲憊隻想放空。
重芸追上去,“侯爺,簪子的賬,我算還完了嗎?”
他回過頭,吐出一絲殘餘的酒氣,“你就想這麼快還完?”
不然呢?重芸自己開公司時,就不喜歡賬款久拖不還。“自然是,早還了早了啊。”
“了結了呢?”
“嗯?”
“了結完了,你準備幹嘛?”
重芸想,那自然是您走您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嘴上卻說:“走一步看一步咯。”
他垂眼,“你怕是已經計劃好了,如何依附公主了吧。”
重芸這點心思被點破,面子上過不去,但既然他看出了,她也懶得隐藏:“侯爺,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一個小丫鬟,沒錢沒勢,攀附一點高枝,才能活得好一些,這也無可厚非吧。侯爺又何必阻我的路?”
他眼神裡露寒意更甚,“你的意思是,我的枝幹不夠你攀?”
不是不夠攀,而是她根本不想攀,他滿肚子懷疑算計,還喜歡打壓敲打,一點情緒價值都不給,也沒有點适當的激勵舉措,這樣的老闆,誰願意天天供奉着。
“侯爺,我不是嫌棄你枝小的意思,隻是,我看您天天冷這個臉,我就猜,您是不是對我的服務不滿意啊。”把責任往他身上推,就對了。
“我……冷臉……”他沒好氣地拂了拂袖子,罷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重芸真想指着他:你看你看,我說的就是你這樣……
第二日,重芸偏就故意賴床,反正昨晚已經鬧得不愉快了,就算是牛馬,也有遲到的權利!
但門卻被敲響了。
她下床穿鞋,開門伸出頭去,卻見甯讓堵在門口。
陰魂不散啊,這是她不去服侍,他便湊上來嗎?
“侯爺怎麼親自過來了?”她故作驚訝,“啊,我是不是睡過頭了?”
甯讓哼了一聲,“你怕是已經忘了你的身份。”
拿丫鬟不當人啊!“啊,侯爺,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故意的怎麼了?
“你的賞賜到了。”他說完就走。
賞賜?重芸摳腦袋,突然想起昨晚麻蘇公主說要給她賞賜的事。
啊?不會是,公主府上的男人吧?
她心驚肉跳地爬起來,穿好衣服就往會客室走。
一個穿着烏提特色服裝的深眼窩男子,面目挺好看的,交握着手,一臉笑意站在甯讓的會客室。
他,不會就是,獎勵吧?
重芸内心一個“咯噔”。
這款雖說看着還行,但也不是自己喜歡的啊。
正想着,深眼窩對她笑了笑,“阿芸姑娘,公主給您的禮物到了。”
“啊?”
他指着桌上的一個盒子,“阿芸姑娘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