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芸抱着褥子往屋子裡走,經過隔壁房間的時候,看到那扇子男正在椅子上坐着喝茶,那女子在收拾東西。
他熱情招呼:“重陽君,我們住你們隔壁哦。”
重芸勉強一笑,她可一點不想跟這人住隔壁。
褥子抱在懷裡,她熱出一身汗,趕緊又将手臂放進雪化了的桶中。
她這才發現,甯讓身上的衣服又厚了不少。
他這是将衣服盡數穿在身上了吧!
這小房間隔音實在太差,旁邊的各種聲音很快都湧進來,叫罵聲、說話聲,甚至有人嗑瓜子,那聲音都一點不落地傳了過來。
“出去走走?”甯讓提議。
“嗯。”重芸熱得心慌,出去透氣求之不得。
兩人一個過冬天一個過夏天。
重芸抓了雪握在手裡,蹲在街角搓手。
甯讓停下腳步,“後日就是藥師大會,你可知什麼是藥師?”
“不是字面意思嗎?”
“方魔城的藥師,都是用毒藥的,而藥人,是用來試毒的。”
重芸想起隔壁那扇子男和他身邊的女人,他們原來是這種關系。
“所以現在我是藥師,你當藥人,我需要做什麼?”
甯讓:“他們的比賽,其實就是在比誰制的藥更有效,這些效果需要用藥人來驗證。藥效好的,會獲得城主的獎勵。”
“怎麼個驗證法?”
“你負責給藥人吃藥。”
她覺得這事簡直詭異,怎麼就發展成這樣?喂甯讓吃毒藥?
他想起他在池子裡的樣子,他那會兒,也是在吃毒藥吧?
怎麼還有自甘試藥的人?
“那如果你吃了藥,毒性發作怎麼辦?我怎麼救你?”她有些慌。
甯讓:“試藥又不是蓄意殺人,有毒藥自然也有解藥。我把我那些藥帶了一部分過來,你到時候按照我的吩咐行動,其他的不必多問。拿到我們需要的解藥配方,就可以離開了。”
重芸“哦”了一聲,他說起來輕巧,但這裡果然把毒藥玩得跟兒戲似的。果真應了進門時看的那句話:不瘋魔不成器,不妖娆難成人。
瘋魔也就算了,妖娆又是什麼鬼!
正思忖間,一家人氣興旺的店鋪吸引了重芸的注意,那店鋪,門口聚集了一堆人駐足。
她扒開人群擠進去,才發現這是一家名叫“千嬌館”的幻術館。
門口一個綠眼睛的大哥正在表演變麻雀的小把戲,以此吸引流量。
他從袖子裡掏出一塊方糖,在一衆觀衆面前顯擺了一圈,佯裝往嘴裡塞,卻從嘴裡拉出一隻活生生的藍尾小鳥來。
旁邊一個女人笑嘻嘻引路:“各位尊貴的客人,店裡的幻術表演更精彩哦,絕對比烏提王宮的還厲害!”
重芸看過烏提王宮的,倒沒見識過這裡的。聽她這麼宣傳,她竟有些心動。
她對甯讓昂了昂下巴,“公子進去看看?”
甯讓直接邁步進去,有錢就是大氣,重芸小跑跟上。
店裡煙霧缭繞,人們仿若置身藤蔓覆蓋的植物森林,各色鳥兒在天上飛舞,幾個揮着翅膀的人類在天空中起舞。
重芸搓了搓眼睛,又是脫離地心引力的招數?
這令人眼花缭亂的布景,這宛若飛仙一般的姿态,的确比王宮的表演還要好上幾分。
幾個穿着金色露臍裝的美人抱着大肚玉壺,往高腳杯中傾倒瓊漿玉露。
凡是進入店鋪的客人都會得到一杯。
重芸正覺得滿嘴幹渴,恨不得痛飲八百杯,卻聽甯讓在耳邊輕聲說道:“想知道他們的套路嗎?”他的臉上傳來一陣寒氣,撲在她火熱的耳廓。
她現在隻想喝水,但她仍然點點頭。
他提醒,“那就先忍住别喝水。”
重芸看了看杯中散發着玫瑰和葡萄香氣的液體,咽了咽口水。聽甯讓的意思,是水有問題?
她裝模作樣将杯子捧在手裡。
不一會兒,一個半老徐娘的人濃妝豔抹地走到舞台中間,“尊貴的客人,表演即将開始了。”
一頓鼓樂吹笙後,十幾個戴着絲巾的女人抱着琵琶走上台,跳起飛天舞。
重芸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不就是普通的舞蹈嘛。
她擡頭看甯讓,他此刻認真看着那些美豔的舞姬,嘴角含笑。
重芸:裝什麼裝,這裡又沒人管你的取向。
跳了沒多久,就見身邊的那些觀衆神色有些恍惚,他們迷迷瞪瞪在這仙氣缭繞的台下競相奔走,有的一臉傻笑,有的氣急懊惱。
“他們這是怎麼了?”重芸湊到甯讓下巴下方,半遮着嘴問。
“藥喝多了。”甯讓不緊不慢解釋。
重芸這才意識到,這裡的幻術,不光靠硬核表演,還靠這些加了“藥”的美酒佳肴。
所謂的幻術表演,若是光靠布景和光影,實在做不到羽化登仙、飄飄欲仙,加上這些助興的藥品,倒是事半功倍。
不知那些人此刻看到了什麼不一樣的景象。
重芸在那些道具裡,抓到一片巨大的葉子給自己當扇子。
一位穿着羽衣的美人娉婷而至,落在甯讓身邊,雙目含笑,無限風情。
重芸正搖着葉子,大汗淋漓,卻見那美人臉上的絲巾被她那葉片扇起,露出盈着秋水碧波一般的杏仁眼和小巧精緻的鼻梁。
重芸琥珀色的眼球一抖,連忙咳了幾聲。
那女子,那般眼熟。
難道是她……
她山寨裡的另一位好徒兒,衛小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