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芸覺得奇怪,這一回甯讓卻沒有出面制止,“侯爺,要不你說兩句?”
“打得挺好啊,練練手有長進。”他根本不看簾外的場景,端坐車裡,聽着刀劍相接發出的陣陣聲響。
待外面打鬥聲音漸小,阿落掀開簾子朝外看,“啊喲,小子,你就這麼點本事啊!哈哈哈,你倒是起來啊!”
重芸看不清那麼遠,問甯讓:“追月輸了嗎?”
甯讓:“輸了。”他掀開簾子從馬車上躍下,“追月,學藝不夠精,回去領二十軍棍。”
追月被那胡須男扣住手腕,掙紮了幾下,甚是不服氣:“我!”他本來想罵髒話,但想到此舉會讓甯讓不喜,即刻閉了嘴。
阿落也跟着跳下車,指着被擒住的追月嘲笑,“小爺我還以為你多牛逼呢,就這?!”
胡須男放開追月,“承讓了。”他本來也不想和一個小孩打,但他非要上前拼個輸赢,便陪他過了幾招。
甯讓這才知道,這個李叔林身邊,竟然有這樣的高手存在。
瘋女人見到這種打打殺殺的場景就跟看見猴戲似的,不停鼓掌,重芸覺得,這個女人的精力不是一般的好。
雙方打鬥後再進行交接,追月明顯有些氣餒,一副心有不甘的樣子,望着那胡須男駕馬車離去的背影,握緊了拳頭。
追月騎在馬上,一臉喪。
阿落在馬車裡,卻笑得近乎癫狂。
甯讓揉了揉耳朵,此前實在沒有其他辦法,但現在有了選擇,他一刻也不想再呆在這樣嘈雜的環境裡。
于是他叫停了馬車。
追月:“侯爺這是要?”
甯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輸赢不過兵家常事,即使輸了也要拿出些底氣來!”
追月挺直背脊:“是!”
甯讓:“馬我來騎,你來坐車!”
追月:“……嗯?啊?”
和那臭嘴一起坐馬車?!追月差點忍不住又要罵髒話,“……侯爺……”
甯讓:“追月,這個小子叫阿落,回去的時候,我希望你們倆都沒有缺胳膊缺腿。”
重芸醒來後也覺得這阿落實在吵得慌,想到要與兩個剛見面就劍拔弩張、針鋒相對的毛頭小子同乘一輛馬車,一個使毒一個使劍,叮叮當當,重芸拍了拍心口,覺得應該立馬逃離風暴中心。
“侯爺……那個,我也想和您一起騎馬……”她伸出一隻手,彎着眼睛大膽表達,反正自己騎馬騎得不好,蹭個馬倒也行,一回生二回熟嘛。
見他并未拒絕,她把毯子一裹,像個粽子似的,跟着甯讓往車下跳。
跟追月一同前來的武官紛紛瞪大了眼睛,看着那蟬蛹一般的女子,屁颠屁颠跟在博遠侯身後,一步一跳,甚是雀躍。
這裡面不乏跟了甯讓多年的近侍。
近侍一号小聲嘀咕:“怎麼辦?我有些想笑。”
近侍二号闆着臉:“你也想吃二十軍棍?”
近侍一号咬着下嘴唇:“那我憋着……”他感覺自己要憋出内傷來了。
待那馬上的兩個身影風一般消失在眼前,他們終于呼出一口氣。
近侍一号:“侯爺以前這麼有耐心的嗎?”
近侍二号拿手架在自己脖子上,輕輕一抹,“以前敢跟侯爺這麼嬉皮笑臉的女人,就是這個下場。”
近侍一号:“這個阿芸姑娘,有點東西呢。”
近侍二号點點頭,心道回去得好好巴結下那個鮮少打扮卻依舊貌美如花,貌美如花還吸引了侯爺注意力的女子。
被誇了貌美如花的重芸感覺耳朵有點熱,殊不知是有人在背後拍馬屁。她想:這毯子又防風又保暖,就是過于暖了些。
她想起那一夜他們從乾女山連夜下來,兩人就是這麼共騎一匹馬,沒想到現在回去的路上,還是這麼個場景,不過這一路甯讓騎馬的速度可快了太多,她隻好把自己耳朵捂緊一點,免得風在耳邊呼嘯。
她掰着指頭數,發現甯讓的假期竟然還沒用完,于是她好奇地打聽:“侯爺,咱們是回乾女山溫泉行宮,還是回須台城啊?”
畢竟乾女山事關她的生意,錢都投了,馬虎不得。
甯讓揚着鞭子意氣風發,“都不去。”
重芸心裡惦記着自己這半瞎的眼睛,我的解藥啊大哥。又不好催得太急,“那我們現在是去哪裡?”
“燕舟山。”
重芸覺得這地名有點熟,想了半天突然想起來了,這名字她在書上見過,那會兒他們剛進入烏提的第一個邊境城市,着甯,她犯腸胃炎那陣子閑着無聊,便看起了一本良國人寫的書,那書上繪制了不少烏提有名的山川,其中有一座山,叫做燕舟山。
“雲海覆燕舟,此去難歸還。”
書裡說道,那個燕舟山位于烏提國西側,長年有濃霧彌漫,進去的人幾乎難以出來,出來的人也幾乎缺胳膊斷腿。
這麼兇險之地,去那裡幹嘛?去方魔城已經快要了老命了,最後這點假期,甯讓還不消停下嗎?
重芸問:“侯爺,咱們去那裡幹嘛啊?”她料想甯讓絕不會有閑情逸緻去那裡度假。
他道:“尋解藥。”
尋什麼解藥?不會是給我治眼睛的吧?重芸不知道這話怎麼接了。
她甯可相信甯讓是去那裡送胳膊送腿的,也不信他是專門為了她的解藥去的。
或者,真是順路?
馬背一颠,重芸這個“蟬蛹”倒在他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