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繼續反駁時,蹲在前面的人叫她上來,她就隻好閉嘴。
走在路上,許瑜把頭埋得很低,以防有人看見。
微風刮起,她額頭的碎發掉落在周乙珩的脖子上,慢慢的下移,掉在他的後背,走路時的摩擦,弄得他後背一陣癢,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嗓子癢癢的,他咳嗽兩聲叫她的名字。
女生擡起頭來回答,頭發也跟着伸出來,劃過肌膚。
“把頭發拿上去。”
許瑜不解,“啊?”
他解釋:“你頭發掉我衣服裡面了。”
“……”
社死,太社死了,以為他在說什麼胡話,沒想到是自己的頭發犯了錯。
她擡起手去拿那根頭發,快要拿出來的時候,身前的人一個下台階的動作,她的指觸摸在他的脖頸上。
指甲輕輕掠過他的耳廓,冰涼涼的,周乙珩跟觸電一樣,心裡面顫了一下。
“你等會兒的比賽怎麼辦?”
周乙珩聽見她的聲音暫時恢複理智,“管蕭替我。”
“哦。”
又沒話了。
沉默一直持續到醫院,周乙珩放她坐在大廳,然後獨自一個人在醫院裡跑上跑下,挂号,繳費後背她到就診室。
看着這畫面,許瑜覺得太過于熟悉,就像那年外婆一樣,年近七十的老人,不太懂現在科技,到處問志願者怎麼挂号怎麼繳費,那個時候她燒得迷迷糊糊的,看見外婆的虛影,眼眶潤濕了。
今天,也有一個人為自己奔波,原來除了外婆,還是會有人感動她的。
周乙珩拿完藥完回來看見小姑娘鼻子紅紅的,以為是太疼了,蹲在她面前輕聲細語:“是不是很疼?”
許瑜搖搖頭,嗓子幹澀到說不出話,她想說其實已經不是很疼了。
她盡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聲音哽咽:“周乙珩,你為什麼對我那麼好啊?”
淚光粼粼中,她看見男生嘴角上揚的笑,卧蠶若隐若現,蹲在她面前,但視線幾乎與自己的平行。
周乙珩擡起一隻手捏着她的臉,寵溺道:“我說過要追你啊,傻子。”
此時此刻,許瑜感覺到心裡面的某處多出一點感情,不是和外婆之間的那種感情,也而不是和宋媛之間的那種感情,而是一種多出來的、之前從未有過的感情。
…
…
從醫院回到學校已經是下午,學生都準備回家。
到人多的地方,許瑜讓他放自己下來。
知道她在顧慮什麼,再加上傷勢緩和了不少,周乙珩不再勉強。
宋媛一直等着她回來,見門口來了人立馬迎上去,周乙珩也放開手。
他跟在兩個女生後面,手裡面還拿着片子和開的藥,慢悠悠的走到位置上。
宋媛追問她的傷勢,旁邊的人已經在幫忙在收東西。
管蕭剛好打球回來,見人完好無缺的坐在位置上,跑過來質問:“死哪兒去了,一整天不見。”
許瑜也因為管蕭的嗓門抽出片刻神。
男生的動作不停,反問他:“得獎了嗎?”
管蕭得意:“也不看看是誰,第一名,你爸爸我厲害嗎?”
他哼笑一聲,不說話。
宋媛沒管,繼續說:“那麼嚴重,那要好幾個星期不能正常走路了吧?”
“要不這樣,以後上下學我和你一起。”
宋媛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明顯能感覺得到有人不開心,好像把他的工作搶了。
“不用……”
“我會接送她。”周乙珩搶先她的話。
除許瑜以外的兩人都目瞪口呆,他們什麼時候關系那麼好了。
最後,宋媛還是決定把這個接送任務還給周乙珩。
*
出租車裡,兩人中間隔了一個位置。
可能是很少坐車的緣故,許瑜感覺到胃裡一頓泛惡心,難忍着肚子裡的翻江倒海。
一陣一陣的,她感覺自己要吐了。
周乙珩也察覺到她的異樣,“怎麼了?”
她強撐着回答:“我有點暈車。”剛想說沒事的時候,聽見他叫司機停車。
男生拉着她的手臂,“我們下車歇會兒。”
想說沒事,但是胃裡的難受又上來了。
下車後蹲在路邊,風吹在臉上,許瑜這才覺得好受一些,而出租車已經被他叫走了。
緩過好幾分鐘,她站起來,愧疚開口:“對不起啊,因為我受傷,你要送我回家,現在又因為我暈車。”她總覺得有好多好多對不起,說也說不完。
周乙珩嗤笑一聲,在她腦門上彈了下,但是一點也不疼。
“你這是什麼邏輯,這些都是我自願做的。”
看她不說話,他換了個方式,“要是覺得虧欠我什麼,那你就答應我件事。”
“什麼?”許瑜想要極力彌補他。
“答應做我女朋友。”
許瑜被他突然來這麼一句,吓到往後連連退幾步,周乙珩怕他摔倒,立馬扶住她。
“能不能換個其他的啊?”她眼睛祈求的看着他。
女孩的眼睛水靈靈的,仔細看,裡面好像有星星,下一秒感覺要哭,他受不了,眼睛躲開,“開玩笑的,我說過等你能接受的時候。”
許瑜低下頭,不說話了。
其實那天說自己不能接受談戀愛一半是真,一半是假。真是她确實不能接受談戀愛,假是因為這句話隻是為了回他的借口。
“行了,别一臉憂傷的樣子,搞得像我欺負你一樣。”說完蹲在她面前,“上來吧。”
看着他的背,這次她沒有猶豫,俯身靠上去。
黃昏之下,一個人背着另一個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沒有人看見,隻屬于兩個人。
路還很長,許瑜卻覺得安心。
她問他為什麼對自己那麼好。
前面的人說:“大概是因為我第一次追女孩子。”
背上的人并不覺得這話有什麼奇怪,嘴角微微上揚,酒窩淡淡的,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