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賀羨棠細細的手腕,視線始終落在她身上,怕一個不注意賀羨棠就作妖。
賀羨棠推開趙珩:“我自己能走。”
她盯着地上的直線走。幸好今天的鞋子是平底鞋,就算走的歪歪扭扭,也不至于崴腳。
趙珩把包扛在肩上,單手插兜,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
賀羨棠走兩步,就回頭看看他。
趙珩唇角挂着絲漫不經心的笑意:“你這樣的,一會兒别吐我車上。”
賀羨棠說:“吐了賠你。”
“我那車是限量的,已經絕版了。”
“絕你個士多啤梨蘋果橙。”
等電梯。
明亮的牆壁映出兩人倒影。賀羨棠看了一會兒,慢吞吞地想起什麼,拍拍趙珩,讓他背過身,從包裡翻找東西。
趙珩擡起手,把包舉高了。
賀羨棠踮着腳去夠。
趙珩又舉高了一些。
學生時代常玩的戲碼。賀羨棠揍他:“幼稚!”
趙珩說:“幼稚總比出軌好吧?”
賀羨棠沒聽清,含糊地應了一聲,拿出手機看時間。已經零點了,她有一通未接來電,是沈澈打的。
賀羨棠沒回,當作沒看見。
電梯門開,她和趙珩一前一後走進。趙珩在她身後戳她肩膀:“cici,cici,你聽說了嗎?你老公泡了個超模。”
“我又不是聾子。”
賀羨棠也不确定這能不能算作出軌。嚴格來講,她已經提出離婚,沈澈要找誰都和她沒關系了。
“别跟他過了。”趙珩興沖沖地說,“姓沈的不是什麼好東西,要我說,你趁早跟他散夥!那根爛黃瓜有什麼好?”
趙珩讨厭沈澈,五年裡一直孜孜不倦地勸賀羨棠離婚。
結婚那天,一片親朋好友“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白頭偕老”的祝福聲裡,隻有趙珩對她說:“過不下去就離婚。”
賀羨棠重重地點了下頭:“嗯!”
“嗯?”趙珩意識到不對勁。
以往他說這種話,賀羨棠不揍他也要罵他兩句,可今天居然這麼平淡?
“我開玩笑的。”趙珩笑着說。
賀羨棠也笑:“我也是開玩笑的。”
就在這片刻,電梯門開了,她搖搖晃晃地走出去。趙珩一愣,眸色深幾許,若有所思。
一個意外的猜測伴随着壓抑許久的念想瘋狂滋長。
司機已經候在車前,見狀撐傘迎上來。
雨還未停。空氣中含着凜冽水汽。趙珩直直地盯着賀羨棠的背影,她今天穿了一套C家的半裙套裝,經典的斜紋呢面料在雨夜裡略顯單薄。
猛地回過神,趙珩快步追上,脫下西裝外套給她披上,始終緊抿着唇,未發一言。
這個時間,山上很寂靜,沈家那棟别墅靜靜隐在霧中,走近了才發現整棟房子都亮着燈。一格一格拱形窗透着暖黃色的光,蜂蜜罐一樣。
車穩穩停下。賀羨棠推門下車,趙珩也從另一邊下車,撐起傘,三兩步轉過來,伸出手臂讓她扶着。
賀羨棠不輕不重地推開他:“我沒醉。”
趙珩沒強求,落後她半步,小學生似地和她鬥嘴:“隻有喝醉的人才會這麼說。”
賀羨棠不理他,小心盯着濕漉漉的地面。
趙珩又說:“你老公。”
“誰?”賀羨棠醉的腦子都不轉了。
“姓沈的。”
賀羨棠遲鈍地擡頭,在傘檐下,看見立在門前的沈澈。他半個身子都隐在陰影之中,看不清神色,隻是氣勢逼人,讓人下意識覺得他心情很差。
腳步未停,越走越近。
賀羨棠胃裡的酒精正在慢騰騰地揮發,順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走到沈澈身邊,她已頭暈腦脹,意識模糊,像斷了網的機器人,短暫地宕機。
沈澈摘下她肩膀上披着的男士西裝外套,還給趙珩。舉止優雅,慢條斯理,居高臨下的姿勢和态度,完全沒把趙家這個獨苗苗小公子放在眼裡。
趙珩不動,沈澈摟住賀羨棠,手搭在她腰間:“多謝。”
語調冷淡,聽不出額外的情緒。
趙珩翻了個白眼:“扮嘢。”
沈澈笑了聲:“還不走?進來喝杯茶嗎?”
滿是嘲諷的笑,不歡迎的語氣,差點把趙珩氣死,他朝賀羨棠揮了下手:“走了。”
走進客廳,賀羨棠終于連上網,一把推開沈澈,眉眼倦怠:“今晚你還是睡客卧,早點休息吧。”
說完,她越過沈澈,以及長餐桌上的鮮花、蛋糕和橙色禮品袋,闊步上樓。
睡前賀羨棠看了眼手機,視線掃過右上角的日期時,才恍惚想起來——
今天是她結婚的第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