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言惑衆!”綠柳厲聲截斷她的話,聲音尖銳得幾乎刺破耳膜,“來人,把這謀害公主的騙子拿下!”
殿外立刻湧入四名金甲侍衛,但他們的腳步在觸及雲歲晚冰冷的目光時遲疑了。
如果國師真的能與神明溝通,他們這些試圖傷害國師的人,豈不是很快就完蛋。
她轉身面向衆臣,廣袖一揮,聲音陡然拔高:“祭壇求雨,諸位大人可都看得真切。那日烏雲密布,雷聲大作,本座在祭壇上做法,而後甘霖便傾盆而下。若說這是障眼法……”
她忽然輕笑,“莫非九霄之上的神明,都甘當本座的同謀?!”
幾位須發皆白的老臣不自覺地後退半步,他們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可怕——
否認求雨,便是渎神;
承認神迹,又坐實了國師通天之能。
禮部尚書捋着胡須的手突然停住了:“這……這……”
雲歲晚乘勝追擊,聲音如清泉擊石:“您當時就站在祭壇東側,可還記得那雨滴落在您臉上的感覺?”
她緩步走向禮部尚書,“那雨水浸濕了您的朝服,順着您的須發滴落——您摸着自己的良心說,那雨,可有半分虛假?”
禮部尚書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渾濁的老眼閃過一絲動搖。
那日的記憶太過鮮明——當第一滴雨水打在他臉上時,那種沁涼透骨的感覺絕非幻覺。
他下意識摸了摸胡子,仿佛還能感受到那日的濕潤。
“确……确實下雨了……”禮部尚書不情不願地承認。
雲歲晚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轉身面對衆人:“不少人那日都被淋得狼狽不堪。若本座真有操控天象之能,又何必用這等粗陋的火藥伎倆?”
她一腳踢開腳邊的竹筒,“這栽贓手段,未免太過拙劣!”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一直沉默不語的譚小公子突然輕咳一聲:“國師既然自證清白,不如解釋一下這個?”
他從袖中掏出一張泛黃的紙箋,“這是聚寶齋的當票,上面清楚記錄着七日前有人典當了一支禦賜累絲金钗,落款正是國師府的大丫鬟阿木。”
雲歲晚強自鎮定,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稍安勿躁。公子所言當票,可否讓本座一觀?”
譚墨挑眉,将當票遞來。
雲歲晚接過時,指尖故意在他掌心一劃,感受到對方瞬間的僵硬。
這個輕佻的舉動讓幾位老臣皺起眉頭,卻也讓緊繃的氣氛微妙地緩和了幾分。
【我掃描了一下……紙張上的印章邊緣異常整齊……朱砂氧化程度不足……】1213快速回應,【初步判斷……僞造可能性99.9%……】
她垂眸細看當票,突然輕笑出聲:“有趣。這‘聚寶齋’的印章,邊緣為何如此整齊?”
兵部尚書湊過來:“國師此言何意?”
“真正的當鋪印章多用久了會有磨損,邊緣不會這般平整。”她将當票舉起對着光,“且這朱砂印泥顔色鮮豔如新,七日前的契約,怎會毫無氧化痕迹?”
陽光透過紙背,清晰地映出印章邊緣過于完美的輪廓。
幾位大臣湊近觀察,竊竊私語聲漸起。
譚墨臉色微變,但很快恢複如常:“國師果然慧眼。不過印章可以新刻,這當票上的筆迹卻是阿木姑娘親筆,國師府上應該留有她的字迹可供比對。”
雲歲晚心中一沉。
譚墨不好對付啊。
她正欲反駁,綠柳突然尖聲道:“國師休要顧左右而言他!阿木姐姐親口告訴我,您讓她典當的不僅是金钗,還有……”
她突然噤聲,像是意識到說漏了嘴。
殿内霎時安靜得落針可聞。
雲歲晚眼中寒光一閃,果然有貓膩。
她緩步走向綠柳,每一步都像踩在對方心尖上:“還有什麼?綠柳,你既如此清楚,不妨當着諸位大人的面說個明白。”
綠柳臉色煞白,後退半步撞到譚墨身上。
譚墨扶住她,冷笑道:“國師何必威脅一個宮女?若真問心無愧,為何七日前阿木失蹤當晚,您派心腹連夜前往她父母宅子?”
阿木下毒後便消失無蹤,她以為那丫頭畏罪潛逃了。
但現在看來,事情遠比想象中複雜。
就在她思索對策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一名侍衛匆匆跑入,跪地禀報:“啟禀皇上,國師府管事在宮門外求見,說有要事禀報國師!”
端坐在龍椅上的皇帝一直冷眼旁觀,此刻終于開口:“宣。”
片刻後,一個滿身血污的中年女子跌跌撞撞地闖入大殿。
雲歲晚認出這是府上的外院管家靜娴。
靜娴撲通跪地,聲音嘶啞:“國師大人,不好了!阿木姑娘……阿木姑娘的屍體在城西亂葬崗被發現了!”
雲歲晚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來。
她終于明白,自己落入了一個精心設計的死局——人證物證俱全,連屍體都準備好了。
譚墨臉上浮現出勝券在握的笑容:“國師大人,現在您還有什麼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