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緊張氣氛彌漫在每一個角落,令人窒息,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肩頭。
雲歲晚站在大殿的中央,能清晰地感覺到無數道目光如利箭般射向自己。
那些目光中混雜着震驚、懷疑、幸災樂禍,甚至還有幾分隐晦的期待。
她微微擡眸,隻見燭光從雕花窗棂斜射進來,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孤零零地投在光可鑒人的青石地面上,顯得格外凄清。
她的腳邊,瓷片在微弱的燭光下閃着冷光,那截焦黑的竹筒仍在冒着縷縷白煙。
雲歲晚的目光緩緩掃過殿内每一張面孔,那些本來對她畢恭畢敬的大臣們,此刻眼中都閃爍着豺狼般的貪婪。
她翻了個白眼,聽風就是雨的牆頭草,随便什麼人說的什麼就相信。
她注意到竹筒内側殘留的黑色粉末,心中暗道:這确實是硝石無疑,但僅憑此物,就能定她的罪嗎?
她不動聲色地用腳尖将竹筒往裙擺下撥了撥,這個細微的動作卻被綠柳盡收眼底。
綠柳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已經笃定雲歲晚的罪名。
“國師大人,您對此有何解釋?”禦史大夫周明的聲音如同鐵錘砸在砧闆上,铿锵有力。
這位年過五旬的老臣須發皆白,此刻卻挺直了佝偻的背脊,渾濁的雙眼射出銳利的光芒,仿佛雲歲晚已經被定罪。
雲歲晚沒忍住笑出聲,那笑容如春風拂過冰封的湖面,讓殿内緊繃的氣氛為之一滞。
她擡手将一縷散落的發絲别到耳後,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莫名帶着一種令人屏息的優雅。
殿内的衆人以為她要開始解釋了,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生怕錯過她接下來說的每一個字。
“解釋?”她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卻讓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本座需要向誰解釋?”
這句話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層層漣漪。
幾位大臣交換着眼神,顯然沒料到她會如此回應。
坐在最上方的皇帝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
雲歲晚唇邊的笑意未減,腦海中卻飛速運轉。
她看似鎮定自若,實則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綠柳的指控、譚小公子的證詞、滿朝文武的質疑——這一切來得太快太猛,就像一張早已編織好的大網,隻等她自投羅網。
【1213。】她在心中默念,【現在可不是裝死的時候。】
1213毫不猶豫道:【宿主現在信仰力足夠多,我能幫你瞬移100米左右!】
雲歲晚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想把這破系統揪出來暴打一頓的沖動。
她冷笑一聲:【1213,你倒是會挑時候慷慨。瞬移?然後讓滿朝文武親眼看着他們的國師大人落荒而逃?】
這就像是在說,我就是騙子。
綠柳猛地向前一步,手指幾乎要戳到雲歲晚鼻尖:“你還在裝神弄鬼!那些所謂的仙術,不過是用火藥、銅鏡和藥粉制造的障眼法!奴婢親眼所見——”
“綠柳姑娘。”
雲歲晚突然開口,聲音清越如玉石相擊,瞬間壓下了殿内的嘈雜,“你說本座用火藥制造騰雲駕霧的假象?”
綠柳冷笑一聲,從袖中掏出幾個焦黑的竹筒,“啪”地擲在地上。
竹筒滾了幾圈,停在雲歲晚雪白的道履前,筒口散落出些許灰色粉末。
“難道不是?這些竹筒裡殘留的分明是硝石粉!”綠柳聲音尖利,手指因激動而微微發抖,“這些都是奴婢在您‘施法’後的祭壇下找到的。還有那些銅鏡——”
她轉向滿殿賓客,眼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諸位可知道為何雲仙師總在午時‘顯聖’?因為那時陽光最烈,藏在屋檐下的銅鏡能将光線精準反射,制造出‘神光普照’的假象!”
殿中議論聲漸起。
禮部尚書捋着胡須皺眉道:“說起來,三月前祭天時,老夫确實看見國師袖中似乎有……”
雲歲晚唇角微揚,廣袖輕拂,與1213打配合。
1213控制着竹筒,旁人隻見竹筒便淩空飛起,懸浮在二人之間。
她指尖輕點,竹筒突然迸發出七彩霞光,照得滿殿生輝。
1213一點不帶緊張,嘻嘻哈哈道:【宿主快放狠話!等一下給你看驚喜。】
“硝石粉?”雲歲晚輕笑,“綠柳姑娘不妨再仔細看看。”
綠柳臉色微變,卻仍梗着脖子:“障眼法!你不過是用硝石粉……”
1213指揮道:【宿主,别聽廢話,就現在,你把手往上擡。】
綠柳話還沒說完,雲歲晚就把手往上擡,竹筒跟着飛到衆人頭頂。
衆人抱頭鼠竄,沒有預想中的爆炸,竹筒落地竟化作一簇活生生的蝴蝶,五彩斑斓的翅膀撲閃着飛向殿頂。
賓客們驚呼連連,有女眷伸手去接,蝴蝶卻穿過她們的指尖,消散成點點星光。
“這……”綠柳踉跄後退,差點撞翻了身後的九華燈。
雲歲晚緩步向前,繡着暗紋的裙裾在青石地面上逶迤,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她每走一步,殿内的議論聲就低一分,等她走到綠柳面前時,整個大殿已鴉雀無聲。
她能清晰地聽到綠柳急促的呼吸聲,看到對方額角滲出的細密汗珠。
雲歲晚提高音量,聲音在大殿内回蕩:“七天前,我可是衆人的面向天求雨,這難不成還能做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