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親切地朝她招招手:“快坐下,都是一家人,不必這麼生分。”
待方雪鸢落座後,皇後寒暄道:“成婚後可還習慣?”
“多謝皇後關心,一切都好。”方雪鸢唇角微揚,将兩月來的委屈都隐在了眼底。
皇後點點頭:“四弟是嚴肅了些,可性子并不壞,說來也有趣,他在與你成婚前連姑娘的手都沒牽過,難免待你生疏些,你可不要往心裡去。”
“王爺待臣妾很好。”方雪鸢溫順應着。
皇後抿了口茶,意味深長道:“你這門親事陛下很是看重。方将軍手握重兵,若是被有心人利用……索性四弟對你一件傾心,咱們成了一家人,本宮的心也算踏實了。”
方雪鸢聽出皇後話裡的暗示意味,眼眸暗了暗,可還乖巧應聲。
旁邊國舅夫人抿唇笑道“當時瑄王殿下向陛下求賜婚的時候,我家那表弟妹可是在閨閣内哭了一宿呢。”
她右手邊的甯王妃也笑道:“可不是,瑄王殿下龍章鳳姿,我家小妹愛慕他許久,上次讓父親前去瑄王府探口風,沒想瑄王殿下竟說自己心裡有人了,哎呀,居然是雪鸢妹妹,這可真是一段金玉良緣呢。”
“雪鸢妹妹父親戰功赫赫,母親又是忠良之後,現在又嫁給了瑄王殿下,多少人羨慕不來呢。”其他幾位夫人也連聲應和。
方雪鸢禮貌微笑,心裡雪亮,這些奉承的話語裡真真假假,聽聽就好,都不往心裡去。
還好大家很快把注意力轉到了旁邊左相夫人剛滿及笄的女兒身上去了,她有一句沒一句的聽着,低頭咬着蜜棗粽子,隻希望時間過快一些。
“今日本宮設宴,也是為了相府千金和昭王殿下,待會兒本宮就安排兩人見一面,若是看對眼了,這婚事也好定下來。”皇後說着。
方雪鸢正在剝粽子的手一頓,原來今日還有這麼重要的事,她剛才差點聽漏了。
左相夫人對着殿外招招手,一個身着妃色衣裙的少女盈盈踏入,想必就是左相的女兒了。
看來皇後是要給昭王選妃了。
方雪鸢咬着粽子,看着坐在左相夫人身旁的少女,心裡暗香就慕璟那個浪蕩性子。隻怕誰嫁過去,光是他的紅顔知己就夠得受的。
想到這裡她自嘲地抿了抿嘴,還有空關心别人,自己嫁的他哥哥也沒好哪裡去。
好容易熬到宴席過半,皇後娘娘領着女眷們在花園裡賞花。方雪鸢借着去淨房的由頭脫身出來,總算能喘口氣了。
午後陽光正好,光線撒在太液池湖面宛如鋪了一層金箔,碧綠的湖水被照得透亮,細細的浪花輕拍着岸邊的青石,濺起瑩瑩水珠。
方雪鸢讓芝桃在亭下等着,隻身沿着林蔭小徑走到了水邊,微風拂面,她倚在了欄杆上看着湖面出神。
湖邊有幾隻白鹭單腿立在淺灘上,長頸低垂,忽然尖喙掠水,一條銀鯉便被夾了上來。
“嘎嘎。”
方雪鸢收回視線垂眸,看到一群毛茸茸的小鴨擠做一團,等母鴨下水後也跟着一隻隻跳了下去,拼命地撥弄着腳掌跟在母鴨身後,仿佛落入水中的雲團。
瞧着小家夥們搖頭晃腦的可人模樣,她不禁輕笑了一聲。
湖上的早荷已有盛開,大如傘蓋的荷葉上會跳上一隻青蛙,接着撲通一下躍去水中,濺起圈圈漣漪。
若是有小船兒,她定要上去遊湖一周,再去藕花深處看看。
方雪鸢俯身揉了揉右膝,換了個姿勢倚着,手裡輕輕搖着團扇,忽然想起那年的冬日,雪白的貓兒,結冰的湖面,和那名落水的少年。
隻是早已不記得那少年的容貌,若重逢,能不能認出他來呢?
方雪鸢正出神時。忽然聽得劃水的輕響,循聲望去,一葉小舟從荷花深處轉了出來,船頭立着的人正是慕璟。
隻見他袖口挽到肘部,墨綠的長袍下擺沾了些許水痕,平日用的折扇随意地斜挂在腰間。
“嫂嫂。”在方雪鸢準備離開的時候,他已經看見了她,漂亮的鳳眸立刻漾起了笑意:“嫂嫂好雅興。”
“小叔……”方雪鸢說出口後又慌忙改口,“昭王殿下。”
“總是喊殿下太生分了,還是小叔聽着順耳。”輕舟蕩到方雪鸢的面前,慕璟一笑,“嫂嫂也是避席?”
“你也是?”在方雪鸢的潛意識裡,這些宮廷宴席應該就是慕璟這花孔雀到處開屏留情的時候。
“那種場合,要守好多虛禮,很是累人的。”慕璟幽幽地歎口氣,随着朝方雪鸢伸出手,“既然遇到嫂嫂這麼巧,不知嫂嫂可願和我同遊?”
“這……與禮不合。”方雪鸢下意識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在皇宮這種禮數森嚴的地方,她可不能亂來。
慕璟聞言一笑:“嫂嫂知道我向來不守規矩,來。”
方雪鸢隻覺得心跳如擂,握着團扇的指尖不自覺地收緊,她盯着慕璟朝自己伸出的修長手指,内心天人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