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也就吹幹了明夷的眼淚。
回到臨江院時,蘇禾候着。
見她頹喪的人樣子,蘇禾便說:“這是吃黃連了,臉色這般苦?”
明夷坐下,今夜月圓,照得屋中亮堂堂。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明夷隻覺得渾身上下都是苦澀的,卻又卸下擔了已久的包袱,心中莫名輕快,“以前是我将她困在明府,而她也棄了我十年,如此一飲一啄,早不相欠了。”
蘇禾知道明夷的過往,跟在她身邊十年,明夷的一哭一笑,她都能猜個七八分。
觀明夷眼底的落寞,蘇禾心裡頭也酸起來,她說:“你将周神婆的消息洩露給虞夫人,打得就是讓她不再對你有愧的算盤。如今事成了,你怎又不高興起來?”
“人們都說,多思則神殆,這麼多年了,你總愛折磨自己,再這麼下去,你會心脈受損,不治而亡的。”
蘇禾握着明夷的手,“抛棄你的人本身就不夠愛你,你卻因之銷魂,這不值當。我的小姐,咱們朝前看好嗎?等報了葉家的仇,咱們就一心将我們的镖局發揚光大。”
“咱們離脈的人說,蘇大俠缺了情根。”明夷凝着蘇禾,笑道:“可我觀你,字字珠玑,句句入心,是朵明媚的解語花呢。”
見明夷有心思打趣她了,蘇禾瞬間解頤,這才說起正事來,“咱們的人在颍州拿到信了,不日便會來京。”
明夷:“很好。”
蘇禾猶猶豫豫的,“還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何事?”明夷難得見蘇禾如此情狀,不免慎重起來,“可是葉承出事了?”
“倒不是他。”蘇禾倏爾笑了,“是解休!今夜他在承安門為皇帝擋了一箭。”
“解休?”明夷不知怎的,聽到這個消息打心底裡煩躁起來。自她在隋州遇到解休後,便猜測解休就是謝夷君,因為這兩人給她的感覺太像了。
霧裡看花,又覺似曾相識,就這般藕斷絲連的疏離感,叫她頻頻将解休和謝夷君錯認一人。
這樣的念頭在她心裡生根發芽,如今突然被否定了,竟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見明夷又陷進悲戚裡,蘇禾岔開話題,“今夜沒有逼出樓氏要包庇的人,她人又失蹤了,你當如何做?”
明夷回神,“目前情況無非找兩個人,其一是冒充樓氏指使崔瑾娘虐待我的人,二是樓氏要包庇的,派刺客殺我的人。”她撐頭,仰月沉思,“又或者,這兩個人是一個人。”
都是明愫!
明夷注視着蘇禾,眉眼含笑。
她并沒有對蘇禾說,明愫就是派刺客殺她的人,在不解明愫究竟和她又何仇怨時,無需将蘇禾牽扯進來,畢竟明愫是太子妃,她不想蘇禾有事。“倒也不急,且等樓氏被找到再說吧。”
話罷,明夷轉身進了裡屋,今年的上元節,發生太多事了。
明夷睡得昏昏沉沉,隻是在恍惚間,被她掩埋掉的記憶,重新翻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