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些本該鎖在私人抽屜裡的物品,堂而皇之地出現在網絡平台,被配上刺眼的文字當作炫耀亦資本抑或調笑的八卦瘋狂轉發時,裴星遙得心情變得十分煩躁。
握着保溫杯的手指節泛白,裴星遙此刻像是蟄伏的獸被踩中逆鱗,壓抑的怒意卻隻能從抿緊的唇瓣上窺得一二。
蕭燼沒等到裴星遙回應,不敢輕易離開,就在旁邊靜靜等着。
這是裴星遙第一次在蕭燼面前,真正展現他頂級豪門子弟的身份權勢。
隻見他随手拿出手機撥了個号碼,電話剛響兩聲就接通了。
“網上那些負面消息,明天早上八點我不想在再看到一絲一毫,還有,我家裡可能進了老鼠,報警吧,抓到老鼠直接處理掉。”
裴星遙語速比平日快了半拍,每個字都像玉砌般擲地有聲。
尾音帶着冷硬的質感,似出鞘的利刃寒光畢現——顯然,等待那個竊賊的不會是寬宥,而是裴星遙的雷霆震怒。
“愣着幹什麼,開門,上車。”
裴星遙開口,本來打算聽從安排避嫌的蕭燼,沒有任何反抗心思,跟着對方回家了。
剛到家,趙铮文也正好趕到裴星遙地住所。
敲門後發現開門的竟然是蕭燼,趙铮文有些火冒三丈。
“什麼意思,你讓他在這兒,還是他賴着不走?”
趙铮文身為藝人經紀人,且資曆深厚,帶過不少有名氣的藝人,向來說一不二,幾乎沒有遇到過不聽自己安排的藝人。
當時脾氣上來,态度就跟着不好起來。
也不管裴星遙是自己平日需要小心侍奉的豪門少爺了,語氣中滿是質問,看蕭燼的眼神也沒有從前面試時候的和善。
“不關他的事,東西不是他拿的,C市那邊的家裡進賊了。”
“行,那那些照片呢?怎麼解釋給公衆。”
“實話實說,錯位。”
“你說錯位,我能理解,粉絲買不買賬?你還讓他跟着你,被拍到了呢,你說。”
“趙哥,那些照片确實是錯位,大部分都是P圖的,我可以找出P圖證據。”
隻要證明部分是P圖造假,網上虛虛實實,哪些輿論也就不攻自破了。
蕭燼骨節分明的手指扣住筆記本電腦邊緣,鼠标輕點幾下,将屏幕緩緩轉向對面的趙铮文。
冷白光映亮他清晰的下颌線——十幾個文件夾赫然排列在桌面,趙铮文點開每一個都針對大流量黑帖,整理出了完整的反黑證據鍊。
等到趙铮文仔仔細細看完這些文檔後,竟然一絲怒氣也不剩了。
“好,好!有這些處理起來就好辦多了,這些造謠跟風狗,我們公關部的法務看不把他們送進去,我現在就聯系他們準備訴訟材料起訴。”
趙铮文精神放輕松了不少,言語間帶着準備大幹一場,幹翻造謠者的爽朗笑意。
突然意識到什麼,眼神略有些怪異看向蕭燼:
“你什麼時候準備的這些?”
趙铮文本還準備惡語相向炒掉蕭燼,如今對方幫了大忙,趙铮文反倒不好意思起來。
不過也隻尴尬了一瞬,人活成精一樣的趙铮文就綻開笑意:
“不好意思啊,小蕭,這可幫了大忙了,不過我剛才說的讓你休息兩天,也是為了你不被那些狗仔媒體騷擾,是為了大局,你能理解吧。”
“明白。”
蕭燼那雙眼睛帶着水波看向趙铮文時,總讓他覺得對方很誠懇,惹得趙铮文都有些愧疚了。
裴星遙已經自己拿起蕭燼的電腦查看裡面的文件。
蕭燼的電腦桌面很整潔,文檔裡反駁黑粉的資料整理得清楚明白,即使是普通人也能輕易看懂。
這樣的行為習慣裴星遙十分欣賞,也許這就是蕭燼在他身邊做事,不惹他反感的原因。
趙铮文又和裴星遙聊了聊,裴星遙進入娛樂圈至今也沒有遇到如此大的公關危機,大部分媒體忌憚他的身份,不敢招惹,一些小打小鬧的黑料不出兩天就被公關組解決幹淨了。
得知裴星遙已經自行聯系人處理後,趙铮文放心了不少,畢竟權勢動用起來,比正常處理快得多。
如此趙铮文沒待多久便離開了。
裴星遙笃信麾下勢力定能讓這場輿論風波在明日八點整分秒不差地偃旗息鼓,連一絲餘燼都不會留下。
但這次事件發酵得如此迅猛,熱搜直至深夜仍盤踞榜單前十不退,顯然不是單純的輿情失控——暗處必定有操盤手推波助瀾。
将輿論當作提線木偶般舞得風生水起,又能是誰呢?
浴室的水汽還未散盡,裴星遙對着蒙霧的鏡面扯松浴袍領口,指腹碾過鎖骨處未擦幹的水珠。
等在門外的蕭燼給他遞上毛巾,而後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客廳。
蕭燼舉着吹風機半跪在沙發前,暖風熱浪卷着裴星遙後頸碎發輕顫。
突然聽見頭頂傳來一聲低笑——那抹弧度先是漫過濕潤的唇珠,繼而在眼底漾開寒潭般的冷光。
他忽然伸手按住蕭燼在他身後的動作,拿起桌上的手機,換了張平時不用的卡号打了個電話。
指腹劃過屏幕時,浴袍松垮的肩線滑下半邊,露出肩胛骨處冷白的皮膚。
電話接通的刹那,他歪頭将聽筒壓在耳側,尾音裹着浴室内未散的熱氣:“喂,蔣寒。”
對面的人顯然怔了半秒,才帶着幾分熟稔的嬉笑出聲:
“呦,星遙啊,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往常給你打電話聚聚,都請不來——今兒可算想起兄弟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