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殊看着元忱的臉色,本就白皙的膚色顯得更加蒼白。魏殊本想制止他,但是元忱沖他搖了搖頭。
“母後去世前我才五歲,當時外公進宮過一次,我隻聽到他和母後說變天了,結果就真如他所言……”
元忱眼神落寞,魏殊加快了自己動手的速度,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麼。
“一夜之間,母後暴斃,外公七十歲高齡被命令帶兵北上讨伐柔然,熱鬧的承乾宮從此隻剩下了我……”
“皇後是我母後從前的好友,她很聰明也賢惠,并不在生活上苛待與我,所以一開始我真的以為她待我是真心,便日日去請安。”
“她待我親熱,給我好的吃食,還撥了自己宮裡的人給我用。”
元忱艱難地扯了一下嘴角,“現在想來,那段人事不知的日子竟是我最幸福的時候。”
魏殊沒有回話,隻是将藥撒到了傷口處,可不知是不是心裡的隐痛要更疼些,元忱沒有在意。
“後來他們帶着我玩鬧,天天變着花樣地做吃食,可惜我脾胃不和,吃的都盡數吐了,折騰兩次,太醫就上門了。”
“青陽原本是要請示繼後的,半路上碰到了下職的李太醫,就央着他給我看了。”
魏殊似乎能想到接下來的事情發展。
“李太醫告訴我,我身體裡多有沉疴,後來又拿了我的吃用去查看。”元忱沖着魏殊道,“老師你猜是怎麼樣?”
魏殊的回應是在他傷口上狠狠打了一個結。
“疼!”
元忱笑了一下接着往下說,“太醫說他們日日給我做的東西裡摻了慢毒,主攻心肺,承乾宮内的熏香和熏衣服的香料,則損心神。”
“她從來沒有想要我活下去。”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人可以如此面目可憎。”
魏殊坐在他身邊,給他包紮好的胳膊還露在外面,天寒地凍的,魏殊隻能用手給他暖和着。
“都過去了……”
過不去……元忱想要反駁,但是他知道那不是魏殊想聽的。
元忱趁機攥住了魏殊的袖口,“所以老師,我隻是後怕,并非是真的疑心于你,你真不能原諒我嗎?”
魏殊握着他纖細的手腕,看着那雙真誠的琥珀色的眼睛,拒絕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老師?你原諒我了對不對?!”
聰明如元忱自然懂得魏殊的沉默是什麼意思。
“太好了!”元忱笑得開心,“我就知老師是真心待我。”
“别亂動。”
魏殊将剛剛元瑩帶回來的披風裹到了元忱的身上。
元忱看着這熟悉的紫貂裘,斜了魏殊一眼,“老師,這上面有别人的味道,我不喜歡。”
魏殊暗道不好,果然讓他看見了。
“風急天冷,忍過這一時吧。”魏殊沒有正面回答,隻是将他裹好,就要找人送他回去。
達成目的的元忱心情頗好,沒有計較,安分地讓青陽安排好馬車。
“老師我明日再去府上拜見。”
元忱坐在馬車上,打起車簾,沖魏殊笑得明媚。
魏殊點點頭。
看着馬車在金吾衛的護送下進京,魏殊才放下心來。
魏殊卻不會知道,馬車内的景象并非他想的那般溫馨和諧。
青陽看着自家殿下一臉陰沉,在他旁邊小心翼翼開口,“您不是和魏太傅和好了嗎?”
元忱靠在車壁上,似乎有些疲憊,“是和好了,但是事情還沒有解決。”
“解決?解決什麼?”
“那些礙眼的事,礙事的人……”
就像從前解決承乾宮的宮人一樣,除惡務盡,斬草除根。
元忱的眼神微眯,就壓下了臉上所有豔色。
他告訴魏殊的事其實并不完整,他并非經過太醫提醒才知道吃用都被下了毒,而是從一開始就知道。
所以他隻要有吃的,衣服熏了香,他就去找老四,她的親生兒子元弘。
那個蠢貨除了有個心狠的母親,别的一無是處,還以為連皇子都得捧着他。
同吃同睡幾日,元忱帶着皇後親手做的羹湯都喂給了老四,還給他加了别的料,老四毒發,皇帝打殺了承乾宮所有的宮人,禁足了皇後。
可惜當時沒有能将她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