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芙蓉一案塵埃落定,抓到與藩人私相交易者八十三人,違法售賣者二十三戶,服食禁藥者并官員一百一十二人,盡數收押待審。”
“暗街侑一坊被禁軍查封,侑一坊為售賣木芙蓉而行賄上官,此案交由刑部審結。”
“朝廷重臣被刺的幕後主使豔娘,現已經落網,因劉衍别院藏屍案還未審結,豔娘暫押金吾衛,待查清原委後提交刑部。”
“戶部尚書劉恒因親子私售禁藥,且冤囚淮安王世子,自請緻仕,回鄉養老,聖上感念其功績,特行議勤之制,官降一品,以示懲戒。”
“議勤?他也配。”
司茗說完,魏殊的臉色就越加難看,議勤制度是為功績卓越的官員準備的特權,官員勤于政事,功勞顯著,觸犯政律時便可酌情減判。
劉恒能動用議勤脫罪,簡直笑話。
魏殊不知道怎麼自己一覺醒來,所有的事都向他最不願看到的方向發展。
“木芙蓉的事為什麼會輕輕放下?”
“劉恒怎麼會脫罪?”
“劉衍别院殺人,這麼闆上釘釘的事,怎麼會無法審結?”
魏殊的一聲聲質問,司茗答不出。
情緒激動下,魏殊扯動了胸口的傷,臉色更加蒼白。
“大人,你别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霍将軍之前還遞信給我說,豔娘在他手裡誰都搶不走,讓您放心。”
魏殊捂着胸口緩過一陣,突然想起什麼來。
“元微……元微是不是被放出來了?”
司茗遲疑地看着他,半天沒有回話,魏殊的心在他遊移的眼神中漸漸沉了下去。
“他發生了什麼……”
淮安王府。
元微被綁住四肢,牢牢控制在床上。
“放開……”
原本就瘦弱的身體,經過诏獄的磋磨,現在更是皮包骨,再被繩索束縛,樣子就更是可憐。
元瑩不忍心再看,但是也沒有心軟放開他。
“哥哥,你再忍忍,忍忍就好了。”
元瑩拉下元微的袖子,就見瘦弱的胳膊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抓傷,竟是沒有一快好皮。
都是元微藥性起來時自己抓出來的,這也是元瑩要綁住他的原因。
“阿瑩,我難受,你放開我,放開……”
元微聲音虛弱,掙紮也沒有幾分力氣,但是他的抗拒和痛苦,都清晰可見。
元瑩幾乎是瞬間紅了眼眶,她不去看元微痛苦的神色,隻低頭為他身上的傷口上藥。
然後就見元微平緩了一陣,突然全身繃直。
“唔!”元微咬牙,但是被藥性折磨,他痛苦的聲音還是從牙縫中擠了出來。
元瑩放下了手裡的藥,心疼得無以複加,便上前抱住元微,“哥……”
元微感覺到從骨頭上滲出來的疼癢,就像有蟲子在你的每一個骨頭上啃咬,皮肉之下都是解不了的疼痛和麻癢。
元微唇間滲出了血色,整個人都在發抖。
“哥,你别忍了,你咬我吧,你别這樣……”
元瑩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字,大顆大顆地落下。
魏殊的腳步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再也擡不動。
“是木芙蓉……”
身後的淮安王别過頭去,伸手擦掉了眼中的淚。
“我兒遭此大罪,隻恨我不能代勞……”
魏殊的按在門上的手漸漸收緊。
從前世到今生,元微是最無辜的一個,為什麼,為什麼總要将他牽扯進來……
木芙蓉的戒斷有多難,沒有人比魏殊更清楚。
魏殊為了重啟案件自行服食了木芙蓉,他的用藥量本身就是精心調制,即使這樣戒斷也是極為兇險,要求速效,就隻能用曼陀羅這種毒株以毒攻毒。
曼陀羅是莨菪堿類植物,能鎮痛、鎮靜,但本身毒性很大,劑量不對極容易導緻中毒甚至死亡。
魏殊仗着自己有現代的經驗,對這種植物非常了解,對自己下手就格外狠。
但是這不能用于元微,他本就先天不足,底子很弱,這種兇險之事大可能經不過……
“王爺放心,我既然開口說要保元微,就一定會做到。”
從王府出來,魏殊腿一軟就要跪下去,他的身體還不容他這樣消耗。
司茗剛要上前扶起他,就見另一個人比他更快。
魏殊看着攙住了自己的那雙手,白皙修長。
他再熟悉不過,畢竟從前自己也曾握着這雙手,一筆一畫地教他‘顔筋柳骨’。
魏殊心下厭惡,就要甩開他,自己的手卻反被握住了。
“我知道你生氣,給我點時間,我會向你證明,事實不是你想的那樣……”
元忱幾乎是半摟着魏殊,将人送上了馬車。
魏殊現在身體虛弱,抗拒不了他的接觸,隻是再不願看到那張臉,從頭到尾沒有和元忱對視。
元忱剛将魏殊扶上馬車,魏殊就放下了車簾。
元忱被他赤裸裸的抗拒刺痛,但在魏殊喊車夫離開的時候還是攔住了馬車。
“等等……你,身體好些了嗎?”
元忱想說的原本不是這個,他想解釋元微不是被他下藥,木芙蓉一案有始無終是被逼無奈,保全劉恒也隻是權宜之計。
隻要他等等,他會交出一份讓魏殊滿意的答卷。
但是說來說去,都像極了借口。
隻能開口問他的身體是否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