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動京城的貴族争女殺人案讓若水巷寂靜了不過幾日。
消息過去,這裡還是一樣的紙醉金迷。
而在一牆之隔的尼姑庵,自從被金吾衛搜查過後就是一片荒寂。
一個滿身髒污的小乞丐踉跄着走進敗落的尼姑庵,看着面前的景象,整個人都慌了。
“豔桃姐……晚姐姐……你們人呢……”
小孩臉上的污泥被淚水沖刷着,顯得髒亂不堪。
冬夜寒風呼嘯,哽咽聲散在風裡,誰都聽不到。
第二日,在金吾衛衙署外出現了一個窺探的小乞丐。
金吾衛戒備森嚴,早有暗樁察覺到上報給了小隊隊長。
今日是覃懷翊當值,他出來一看,就見這乞丐約莫十一二歲,寒冬時節卻穿得極為單薄,當下不忍。
“你是哪裡來的,可有案件要報?”
從前也有身懷冤屈,無路申訴的人跑到金吾衛來求助,覃懷翊便以為他也是如此。
藏在街角已經努力隐蔽自己的小乞丐,沒有想到這麼容易被發現,轉身就要跑。
覃懷翊剛想抓到他,就聽身後有人喊他,再轉頭時,眼前早沒了那孩子的蹤迹。
覃懷翊隻能放棄,回頭問來人。
“什麼事?”覃懷翊心裡還記挂那孩子,等辦完正事還得去尋他。
“将軍找你。”
“好,我馬上來。”
魏府。
“你是說,豔娘讓我們庇護的,就是當日你抓走她時所在的尼姑庵?”
“嗯,我後來又去查問,尼姑庵都是豔娘從劉衍手裡救下來的苦命人。”
魏殊沉思片刻。
“原本她們是要被送進别院的,對不對?”
“應該是,當日我們查封别院還是晚了一步,讓劉恒将裡面的人都清理幹淨了,除了湖底的女屍,應該還有不少女子受害。”
“豔娘說過,劉衍一開始隻是讓她留意姿色上等的女子,作為售賣木芙蓉的添頭,後來需求越來越大,姑娘的來路就不是那麼幹淨了。”
“尼姑庵是她盡量周旋保下的,庵中女子不是體弱就是傷殘,要不就是年齡太小,所以有些被迫做了暗娼求生。”
魏殊面色凝重,“他們在哪?”
霍琰安撫他,“放心,當日我見劉恒有意用庵中人要挾豔娘,就将她們都帶走安置在了郡主的難民營中。”
“沒有遺漏?”
霍琰皺眉思索了一下,突然想起什麼。
“那些女子在難民營中做繡活謀生,十分感念郡主的恩情,但是後來郡主向我提過,說庵中的一名喚作阿晚的女子,某天前來告訴她,自己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妹妹,半月前走失了,想要讓郡主幫忙探聽一下。”
“妹妹……”
“一個女孩孤身在外,怕不是遭難,要不就是成了乞兒。”
霍琰并不看好她的命運。
魏殊卻不知怎麼想起了上一世。
也是今年除夕前後,一個十幾歲女孩攔了他的馬車,說要告禦狀。
魏殊從馬車往外一看,就見是一個穿着破爛,滿身血污的乞兒,不願搭理,就讓車夫趕車離開。
身後那孩子卻一路追了上來。
“大人大人!我姐姐被尚書之子淩辱緻死,小人隻求能為她收屍啊大人!”
“魏殊!你們官官相護,你會遭報應的!”
……
魏殊當日并沒有理會她,甚至要不是今天霍琰提起,他早就忘記了還有這一回事。
如果那個女孩所說是真,那麼劉衍案中的死者之一就是她的姐姐。
劉恒借京兆尹解決那些受害人家屬的時候,竟然還漏下了一個。
“找!一定要找到她!”
魏殊突然激動起來。
霍琰疑惑地看着他。
“劉恒将那些受害人家屬藏起來不讓我們找到,那二十三具屍體至今沒有确認身份,京郊别院中參加過荷花宴的官員也是千方百計阻撓,所以案件難以往下推動。”
“元忱就是拿捏住了這一點,拉着那些怕真相大白于天下的官員,和劉恒共沉淪。”
“案子一定要破,殺人償命,自古以來就是這個道理。”
魏殊的神色讓霍琰突然覺得有些陌生。
這樣堅決地要做一件事的樣子,他已經很少在魏殊常年弄權的臉上看到了。
“你是說,那個孩子是轉機?”
“對,尼姑庵衆人不該不知道她們身份的敏感,就算是這樣也要提起這個孩子,就是想讓我們關注到她,但同時又不願别有用心之人意識到,所以說話才如此含糊。”
霍琰點頭。
“一個十幾歲的姑娘,能讓人如此費心,隻能是她與最近的大案有所牽扯。”
魏殊點頭,“這就得交給你們了。”
“放心。”
可惜霍琰的話說早了一點。
覃懷翊來找他的時候,霍琰還在想從哪裡查下去,沒想到好消息和壞消息就一起來了。
“你是說你沒有追到?!”
霍琰難以置信,覃懷翊的身手他再清楚不過,在他眼皮子底下逃掉的人,不可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