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的午後,蟬鳴聲透過窗戶一陣陣地往教室裡鑽。陸可恬像隻花裡胡哨的花蝴蝶,撲棱棱地沖進教室。她的栗色卷發掃過林霁生的課桌,一股甜得發膩的香水味也跟着飄過來。"昭野!"她啪嗒一聲把粉藍色信封拍在沈昭野攤開的物理書上,"隔壁班文藝彙演缺鋼琴伴奏,聽說你初中拿過獎,别藏着掖着啊!"說着,她的手指還故意在沈昭野手背上劃拉了一下。
沈昭野眼皮都沒擡,繼續低頭算題:"不會。"
"騙人!宋煜菁都跟我說了......"陸可恬還想糾纏,沈昭野直接拿鉛筆把她的手擋開了。後排的宋煜菁正往儲物櫃裡塞籃球,聽到這話,"哐當"一聲把球砸了進去,震得粉筆灰直往下掉,連黑闆上沒擦幹淨的數學公式都跟着抖了抖。
這邊林霁生正悶頭給錯題本貼标簽,撕膠帶的聲音又快又響,感覺像是跟膠帶有仇似的。他心裡莫名煩躁,貼歪了一張索引貼,幹脆直接扯下來團成一團扔進垃圾桶,又抽出一張重新開始。
陸可恬碰了釘子,轉眼盯上林霁生:"那你總可以吧?聽說你鋼琴十級呢!上次校慶我還看見你在後台調音......"
"沒空。"林霁生利落地用裁紙刀切斷膠帶,"下周要期中複習,時間表排得比課程表還滿,連午休吃個飯都得卡着十分鐘内解決。"他嘴上說着,手裡裁紙刀的動作卻比平時重了些,在桌面上劃出一道淺淺的印子。
陸可恬突然壓低聲音,一臉八卦地湊近沈昭野:"我說真的,你們倆到底啥時候好上的?每天一起買早餐,還幫對方占圖書館的座位,這關系可不一般啊!"
"咔"的一聲,沈昭野手裡的鉛筆芯斷了。他把半截鉛筆扔進垃圾桶,沒好氣地說:"我鋼鐵直男,筆直筆直的!彎一彎都能當鋼筋去蓋樓了。"
"真巧,"林霁生"咔嚓"合上錯題本,"我對男生也沒興趣。總不能因為坐同桌久了,就硬湊一對吧。"他說得語氣平淡,可緊緊攥着錯題本的手指,關節都泛白了。
陸可恬的笑容僵在臉上。沈昭野猛地踹開椅子站起來,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然後他大步流星地撞開後門走了。林霁生低頭整理書本,眼睛卻偷偷往沈昭野離開的方向瞟,看着那道黑色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心裡空落落的,像是少了點什麼。
從那以後,兩人的課桌中間隔出了老遠,原本的三八線變成了"東非大裂谷"。林霁生還拿直尺認認真真地畫了道線,每隔十厘米就标上刻度,跟搞科學研究似的。沈昭野更絕,直接在自己這邊擺了一排喝完的飲料瓶當"護城河"。
英語課上老師抽查背書,沈昭野盯着窗外飄的國旗,硬邦邦地說:"忘了。"其實他昨晚熬夜背到十一點,這會兒就是賭氣不想好好背。
"第三段第七行時态錯了。"林霁生站起來背書,聲音幹巴巴的像個機器人,"沈同學看國旗都看偏了,正确答案在聽力教材第37頁。"他一邊背,一邊在心裡默默數着沈昭野轉頭看窗外的次數,一共十七次。全班哄堂大笑,沈昭野氣得一腳踢翻椅子,差點把前排何铮撞進旁邊嶽芝的懷裡,何铮吓得一聲怪叫,教室裡亂成一團。
物理實驗課兩人又分到一組。沈昭野"不小心"打翻了硫酸銅溶液,藍色的液體一下子漫過林霁生的錯題本。那本子上記滿了他三個月來的心血,這會兒被泡得字迹都暈開了。林霁生面無表情地拿紙巾擦,手指被玻璃碴劃破了也沒吭聲,餘光卻看見沈昭野在桌子底下,把自己的手心都掐紅了,指甲印子清晰可見。
"你剛才讀數誤差3.7%。"林霁生貼好創可貼,冷不丁來了一句。
"關你什麼事?"沈昭野沒好氣地回嘴,耳朵卻悄悄紅了。
"就比你平時做題的失誤率高點兒。再這樣下去,下次考試你得從班級前十跌到二十名開外。"林霁生嘴上不饒人,心裡卻想着下課要不要去小賣部買個本子賠給沈昭野。
沈昭野氣得摔了燒杯就跑,腳步聲在走廊裡回蕩了好一會兒。林霁生望着他離開的背影,歎了口氣,把碎燒杯片小心翼翼地收拾好,又對着被弄濕的錯題本發愁,最後隻能一張張拆開晾在窗台上。
台風天,暴雨把窗戶拍得"砰砰"響。沈昭野趴在桌上睡覺,雨水順着頭發往下淌,後背都濕透了,校服緊緊貼在身上。林霁生從書包裡摸出條毛巾,手都碰到包裝了,又趕緊縮回去。他猶豫了半天,最後隻是把窗戶關小了些,擋住斜飄進來的雨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