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方倉庫坐落于地下街西北角的盲區地帶,四面道路皆偏,且多為廢棄通道。按理說,這樣的設施理應建在更靠近中心、易于防守的位置,但它偏偏被安置在如此隐秘的所在,令人生疑。
西裡斯花了一整天時間在倉庫外圍觀察,記錄守衛的輪班時間、巡邏路線以及進出人員。乍看之下,這處倉庫警戒森嚴,每日都有人出入巡查,但還是被他發現了幾個關鍵漏洞——
夜間負責外圍的隻有兩名守衛,其中一人每晚固定在二更時段離開約十分鐘,推測是去抽煙或放哨疏忽;
倉庫後方設有一條通風管道,雖設有防護栅欄,但老化鏽蝕已久,框架斑駁;
最關鍵的是,每逢周三深夜,會有一輛無标記的補給車抵達,臨近卸貨時,内外守衛都會出現短暫松動。
第二天,他借助尼克的資源換得了一套軍方文書助理的服裝,配以□□和書寫材料,從側門混入了補給車隊尾部,成功靠近倉庫主樓。
倉庫内部比他預期的更為複雜。并非一整塊開放空間,而是分成多個狹長隔間,每一個都以編号和顔色标識區分,門鎖也不盡相同,有些僅靠機械鑰匙,有些則裝有特殊密碼箱。而在中央區域,有一間與其他隔間完全不同的房間。
它用兩道不同材質的鎖封閉,門上貼着一紙紅底警告,上面以軍用編号标注着特殊物品管控等級,周圍甚至設置了機關防止接近。這種配置顯然不是普通補給所需。他沒有貿然靠近,隻在擦肩時捕捉到門縫中洩出的微弱氣味
——混合着酒精與消毒液的痕迹,摻雜微妙的藥劑殘留。
深夜,他返回臨時據點,立刻着手繪制詳細的行動計劃。窗外風聲灌入破損的木框,屋内隻有火光一息一息跳動。他攤開粗紙寫下三條可行路徑——
主入口,需完美僞裝,但随時可能被識破;
通風管道,栅欄老化,但本周以來守備力度明顯增強;
排水系統,最狹窄,最髒亂,也最不可控,卻正因如此,最可能被忽略。
寫到最後,他的動作遲緩下來,頭痛驟然襲來,擊中了後腦。他手中筆一頓,身子略傾,撐着桌角緩緩坐下,從抽屜裡取出最後一支緩解用藥紮入手臂。針頭退出的一瞬,他幾乎聽見自己血液裡的時間在裂解。
這隻是止痛,不是治愈。自己能依賴的時間不多了。如果倉庫中真藏着實驗樣本和稀有藥劑,那可能就是他唯一能自救的機會。
“這計劃太瘋狂了。”
三天後的夜晚,卡爾皺着眉看着西裡斯攤開的路線圖,聲音壓得極低。昏暗燭火下,他的面龐更顯粗犷,疤痕在火光中浮動。
“你确定……走排水系統,是最安全的方式?”
“不是最安全。” 西裡斯平靜地解釋,“是最難以預測。”
他擡頭看向卡爾,目光沉着思路清晰,“那幫人最近幾天明顯加強了通風管的巡邏,連每夜固定空檔也在變動。而主入口……補給到達時間雖然固定,但守衛比之前增加了一個人。”
他點了點地圖上被自己勾畫出的路線,“排水通道雖然惡劣,但沒人會認真防守。隻要我們撐過頭段濕塌路段,進入後巷地帶,切入點就會轉入倉庫底層西側,正好能繞過主樓的監視。”
屋中其他人交換了眼神,沒人輕易開口,空氣短暫凝滞着。、
“那我們要去拿什麼?” 莉娜終于出聲,她靠着桌沿站着,目光一如既往銳利,但嗓音壓低了半分。
“倉庫核心區有一個标記房間。” 西裡斯回答,“我曾混入過内部,借文書身份套到了部分存檔。那房間的标注等級不屬于一般物資管控,它每周三與地上城一處研究所對接,内容為藥品,生物樣本與特殊數據。”
“什麼藥物值得軍方下這樣的防護?” 角落裡那個瘦小男子開口。他叫菲尼克斯,慣于沉默,極少開口。
“這正是我們要找出的。” 西裡斯沒有把所有信息攤開。
卡爾沉默地看着他,半晌,叼着牙簽的嘴角才慢慢一擡。
“……你膽子不小,小鬼。”
他将牙簽吐到火盆中,啪的一聲爆響後站起身來。“就照你說的做。周三夜裡動手。莉娜、菲尼克斯和你走排水管,我和另外兩人從東側主巷引開守衛。”
他慢慢踱步到西裡斯身前,垂頭盯住他,眼帶威脅, “十分鐘内無信号,我們立刻撤。沒人會為新人殉職。”
其餘人猶豫着點頭,但都沒有反對。西裡斯知道自己沒有太多說服空間。他能做的,是在執行中不出錯,用成果來壓下他們的質疑。
這場任務不僅是他的試煉,也關系到自己的性命,他沒有回頭的餘地。
周三夜色深沉,地下街異常安靜。西裡斯、菲尼克斯和莉娜悄然來到倉庫附近的一處廢棄建築,那裡有一個通往排水系統的入口。
"最後确認一次,"莉娜低聲說,"前進三百米,右轉,然後上爬到第二個通風口?"
西裡斯點頭,旋即從衣内拿出兩個小瓶,遞給二人。“抑味劑,我自己配的,” 他說, “出去的時候抹在身上。下水道的臭味如果被帶進主倉庫,我們很容易暴露。”
菲尼克斯半信半疑地接過,在鼻尖抹了一層。幾秒後,惡臭果然退得七七八八,他驚訝地皺了皺鼻子重新打量了西裡斯一眼。“小怪物,” 他低聲咕哝,意外裡夾雜着一絲敬意, “你可真是什麼都想到了。”
排水系統如西裡斯推測般無人值守,但比他們想象中還要狹窄、肮髒。潮濕的水流漫過小腿,氣味腐朽黏稠,令人作嘔。黑暗中,他們隻能依靠事先記憶的路線和偶爾的微光前進。
抵達預定位置後,西裡斯比了個手勢,三人悄然止步。頭頂上方,是計劃中那處生鏽的通風口,連接着倉庫偏翼儲物區。
“我先來。” 西裡斯低聲說,話音未落,整個人已悄無聲息地攀了上去。
通道并不寬敞,但對他來說綽綽有餘。他在沉默中拆開工具包,取出一管透明酸液,精準滴在鐵栅最脆弱的焊接點。金屬緩緩軟化,幾分鐘後便無聲脫落。
“幹得漂亮。” 菲尼克斯也爬了上來,腳步極輕。
倉庫内燈光昏黃,空曠無聲。正如西裡斯判斷的那樣,外部守衛大部分正被卡爾制造的混亂吸引,内部僅留下寥寥幾人,且分布稀疏。三人迅速穿行于貨架與陰影之間。菲尼克斯在移動途中悄悄撬開了兩個儲物櫃,動作利落,拿走了幾樣便于攜帶的值錢貨。莉娜冷冷瞥了他一眼,但并未制止。西裡斯則直奔中央區域的那道金屬門。
門體厚重,鎖具複雜,外殼光滑,鑲有軍方的紅色封條與嚴禁入内的警告标志。
“這比我見過的大多數都難搞。” 菲尼克斯低聲嘟哝,研究了幾秒,後退一步。
西裡斯靠近觀察,一陣尖銳刺痛在腦中浮現。他下意識擡手扶額,能力又自動啟動。他“看到” 了門鎖内部的機制圖像,那些組合順序像是在腦海中被層層剝開,清晰得幾近真實。
“我來。” 他低聲說,從莉娜手中接過工具,一言不發地開始操作。
兩人望着他,眼神從初始的懷疑,逐漸轉為難以掩飾的驚訝。西裡斯的動作像是被某種無形力量引導,每一次撬動都極其精妙,仿佛熟悉内部每一個細節。
“……你到底是從哪學這麼多的?” 菲尼克斯終于忍不住小聲嘀咕。
門鎖“咔哒”一聲松動,門緩緩滑開。
房間内部整齊地排列着數十個玻璃櫃,每個櫃子中都存放着标記明确的藥劑和樣本。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間中央的一組特殊容器,裡面的液體呈現出奇異的藍色光芒。
西裡斯立刻被這些吸引了注意力。他快速掃視過一排排标簽,尋找任何自己可能需要的信息和藥劑。
“這都是些什麼鬼……” 菲尼克斯低聲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