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團管理委員會辦公室。

值班委員抽出兩張申請表，分别拍給淩波和皮修：“自己填。”

淩波規規矩矩地一行行填。姓名，種族，年級，入社原因……“個妖興趣。想了解妖類眼中的人類。”

皮修那邊倒是早就龍飛鳳舞地填完了。淩波瞥了一眼，入社原因一欄歪歪扭扭地寫着：“封建迷信不可取，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淩波收回目光。

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也算一種能力？

“人類研究社活動地址在順澤樓地下一層B109。”值班委員心不在焉地轉着筆，“不過我記得平時沒什麼活動，你們可以去看看，社長袁侯說不定在。他是一隻紅臉猿猴精。”

淩波道了謝，和皮修一起離開。

“你為什麼對人類感興趣呢？”皮修抓住一片飄落的秋葉，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我始終覺得人類啊人界啊之類的都太渺茫了。”

淩波悶聲道：“大概是因為相信人類存在吧。”

“哦。”皮修若有所思地看了淩波一眼，斷言道，“你的話語和氣質總讓我感覺你來自很遠的地方，而且可能是不太開化的地方。”

不太開化的淩波：“……随你怎麼想。”

順澤樓地下一層B109在犄角旮旯處，黑漆漆的沒什麼妖。

淩波有點緊張，但是皮修很滿意：“很符合人類出沒的氛圍！”

……就我自己經驗來看，人類是趨光動物，請不要胡說八道，謝謝。

淩波禮貌地在門上敲了3下：“您好！請問有妖嗎？”

陰恻恻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沒有妖，但是有人哦……”

“媽呀！真的有人！”皮修吓一激靈，一蹦三丈高地死死纏住淩波，“救命啊！”

淩波反而露出笑。

突然聽到“有人”這麼親切的說法，開心！

見沒吓到淩波，對方有點悻悻，把巨大的黑兜帽從頭上取下來，露出通紅的猿猴臉：“第一次見面，我是人類研究社社長，猿猴精袁侯。”

“幸會幸會。”淩波把皮修纏在自己胳膊上的爪子拽開，“我們是申請入社的新社員，我是鲛人淩波，他是貔貅皮修。”

袁侯點頭，掏出有些生鏽的鑰匙開門，搖頭晃腦地長籲短歎：“真是奇迹啊，還以為人類研究社要斷送在我這一級手上了呢。”

門内很雜亂。淩波大緻掃了一眼，東西也雜七雜八的。

“這些，都是我根據志怪書和營銷号複原的與人類相關的物品。”袁侯指着一個披了疑似塑料布的骨骼：“這是人類複原模型。我用新材料鲛绡包裹在白骨精模型上做的，外面的鲛绡主要是為了模拟人類的皮膚——塑料衣服。”

……複原了個鬼啊，我替人類謝謝您。

袁侯又指着一個木頭刻成的方塊。這個方塊看上去很粗糙，兩側生硬地往内嵌了兩塊鐵片：“汽車，人類交通工具。汽車和步景有點像，也是活物，不過沒有眼睛，隻在側邊有兩扇窗戶。這也是我查了好久資料，自己複原的！”

淩波目瞪口呆，淩波沉默以對。

我現在反悔入社還來得及嗎？

皮修倒是背着手左晃右晃，不時詢問袁侯這些所謂人類器具的用途，最後由衷地感歎一聲：“受教受教，學到了好多新知識。”

淩波神情複雜。

好想拼命搖晃皮修，把他腦子裡的“新知識”都晃出來。

袁侯熱情招呼：“兩位學弟，和我一起複原人類器具吧？有功夫還可以一起喝酒談天哦？”他的目光定定地停留在淩波臉上，眼底有什麼一閃而過。

被看出什麼了嗎？

淩波有點不安，但這種不安也隻停留了一瞬。

“不了不了，淩波和我大概都不太适合複原人類器具，”皮修依舊不太正經，懶懶散散沒骨頭似的靠在淩波身上，“我呢，是因為對金屬味過敏，你這裡金屬味太濃了，至于他嘛……”

皮修站直身，把手重新搭在淩波肩上，笑得有點混不吝：“他可能對你的這些人類複原物不太感興趣。他相信的估計是完全不一樣的人類哦。”

淩波訝異擡眼。皮修仍然是一副大大咧咧的神情，但好像意外地，敏銳？

“好哦，那我就不過多舉辦活動。”袁侯的面上仍舊笑眯眯的，“偶爾感興趣來玩玩，總可以？”

“可以哦。”皮修也笑眯眯的。“那我們先走啦。”

一共隻呆半小時不到就離開？

皮修拽着淩波手腕，走得虎虎生風。

一踏出順澤樓的大門，皮修就轉身警告淩波：“那隻猿猴叫你去喝酒千萬别喝！就算不得不一起聚餐也得喝别的飲料！”

“欸？為什麼？”

淩波是真困惑得很。

皮修像是思考了很久該怎麼說，最後放棄似的撓亂頭發：“啊啊啊真是沒開化的地方走出來的！這種事我怎麼跟你說！反正，隻要是猿猴請你喝酒，都不可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