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誰請你喝酒都别喝!你還是未成年,沒分化呢!”
哦,分化。
淩波突然想起這茬事:“醫院和學校一般不會檢查分化劑使用吧?”
“不會。”皮修搖頭,随即狐疑地盯住他,“你問這個幹嘛?分化劑使用要嚴格遵醫囑,不然會出大岔子!”
我一個人類遵醫囑使用鲛人的分化劑才會出大岔子!
“說起來,我确實沒有聞到你身上有海藻味……”皮修突然湊上來聞了一下。
他貼得很近,作為一個鼻子不很靈敏的人類,淩波甚至也聞到了皮修身上的味道:不是被皮修嫌棄到不行的金屬味,而是很淡的桂花香氣。由于非常清淡,這種桂花香并不顯得俗氣,若即若離地盤桓在人的鼻尖,讓人仿佛置身于涼爽的雨後清秋。
“幹什麼?”淩波下意識地往後躲。
“諱疾忌醫不可取啊。”皮修皺了皺眉,表情很認真, “我有一個表兄在分化後期有一搭沒一搭地使用分化劑,導緻發育失常,不僅後頸毛斑斑賴賴,而且角的高度也遠遠矮于正常貔貅……”
淩波低頭,試圖掩蓋自己慌亂的表情:“知道了,我……”
我什麼呢?
被皮修接二連三的親密舉動和突然的質問弄得頭昏腦脹,他竟脫口而出:“我也對海藻浴過敏。”
皮修呆了呆。
“啊……”
完了,自己在胡說八道什麼,這個理由編得好假!
皮修卻一把握住了淩波的雙手,很鄭重的姿勢:“别妖不信你,我還能不信你嘛!同病相憐,哥們兒!”
“那麼不用就不用,慢慢分化也沒什麼了不得,最多就是多分化幾十年呗!”
淩波五味雜陳。有些慶幸皮修這麼輕信,又好像有點愧對這樣的信任。
沉默了一會,淩波開始生硬地轉移話題:“我去吃晚飯了,吃完飯還要去自習室學習落下的課程,努力備考。”
皮修很爽快地點頭:“我也和你一起去!”
淩波把“你也學習嗎”的驚歎自覺地堵在喉嚨口。出于禮貌,他換了一個措辭:“你也去自習室?不回家嗎?”
皮修無聊地踢着腳底下的石子:“家裡又沒妖,回去幹什麼。”
“哦。”
“而且家裡的金銀就更多了,味道重得我每時每刻都想吐。我都想出來租一個房子了,可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要麼太小,要麼離學校遠。”皮修十分真誠地歎了口氣。
……什麼富妖的煩惱,滾蛋!
“凡爾賽。”
皮修沒太聽懂,但知道大概不是什麼好詞,也沒接着追問。
沉默半晌,皮修突然又張口問:“每天放學走的時候,我能抱你一下嗎?這樣,即使想到回家要面對很重很重的金屬味,可能也不會覺得痛苦了。”
“你不是經常自動貼到我身上來嗎?”
“是那種面對面的擁抱。”皮修答得很迅速,就像預設了淩波會這麼問一樣。
“我呢,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感受過一點金屬味都沒有的空氣了。和你距離越近,空氣中的金屬味越淡,但總還是若有若無的。”
“比方說,”皮修突然跑着倒退幾步,拉遠和淩波的距離,“和你相距十米,空氣中的金屬味淡了5%。”
然後他又大步往前邁了五米:“和你相距五米,空氣中的金屬味淡了25%。”
“相距一米,金屬味淡了50%。”
一人一妖面對面站立。淩波頭一次發現,皮修的瞳孔中心有一個光點,在夕陽的照射下像是融化的碎金,閃爍發亮。
“相距二十厘米,淡了75%。”皮修已經湊上來了,牢牢牽住淩波的手腕。
“剛才被人吓到纏住你的時候,淡了90%。”皮修有點不好意思地摳摳臉,沒有情景重現地纏上來。
“所以,我一直在想,如果和你面對面擁抱,是不是,空氣中的金屬味就會完全消失呢?”
看着認真推理的皮修,淩波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應。
從心底來說,他并不排斥皮修以治病為目的的親密舉動,但直接跨越到“擁抱”,似乎突破了一條看不見的“紅線”,未免也太像“早戀”的小情侶了?再這樣下去,自己都要替嶽甜甜給自己扣分了啊!秉持着乖學生思維的淩波吓得一冷戰,吞吞吐吐地回:“不不不,真實踐的話不大好吧!學校裡不能這麼抱,今天早上剛被學生會長扣分,哦還有狻猊主任找。放學也不行,我是住宿生,不出門……”
皮修沉思了一會,啪得打了一個響指:“所以我們不得不和小情侶一樣,去一些天時地利的地方擁抱了!”
啊不是,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我看上去有答應嗎?
淩波還想掙紮,皮修已經不管了,拽起他就往前跑:“所以我們先去吃晚飯,gogogo!”
“哎你怎麼突然開始跑……”
林蔭道的風聲中留下屬于青春的吵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