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沒有照片,隻有一道新鮮的劃痕。每次打開它,我都會想起湯姆最後那個笑容。
項甯凱他們遞來的馬卡龍,讓我想起了那年的檸檬糖。
甜的東西,确實容易變質。
特别是當裡面藏着毒藥的時候。
窗外的陽光很好。
我摩挲着那塊老式懷表,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是席衛軒那個年輕人,正在和警衛說笑。他的白大褂口袋裡露出半截棒棒糖的包裝紙——亮橙色的,很刺眼。
我突然很想告訴他:
小心那些太甜的東西,會……
将軍的早餐盤裡,煎蛋邊緣煎得恰到好處,邊緣微微卷起,呈現完美的琥珀色。他盯着那枚煎蛋看了足足三秒,突然用刀尖輕輕戳破蛋黃。金黃色的蛋液緩緩流出,在雪白的瓷盤上蔓延開來,像極了戰場上的血迹擴散。
"将軍,您的咖啡。"女傭端來的咖啡杯沿有一道細小的缺口,杯底壓着一張便簽紙,上面用鉛筆寫着"今日訪客:項甯凱、席衛軒"。
将軍用兩根手指捏起便簽紙,沒有看就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他的這個動作很特别——拇指用力碾壓紙團時,食指關節會不自然地彎曲一下,這是他在握槍時養成的肌肉記憶。
會議室裡的國際象棋盤上,黑王孤零零地立在中央。将軍移動白後時,棋子與棋盤摩擦發出"咔嗒"一聲輕響,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将軍喜歡下棋?"席衛軒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棋局和戰場一樣。"将軍的手指在棋盤上輕輕敲擊,"每個棋子都有它的走法...但真正的勝負往往取決于看不見的規則。"他突然擡頭直視席衛軒的眼睛,"就像記憶銀行計劃,表面上是保存數據,實際上..."
他沒說完,隻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項甯凱注意到,将軍說這話時,右手無意識地在桌面下轉動着一個什麼小物件——是他的婚戒,但将軍早已離婚多年。
"根據心理學研究..."席衛軒翻開筆記本,鋼筆尖在紙面上劃出輕微的沙沙聲。
"0.5秒。"将軍突然打斷他,"我能在0.5秒内判斷一個人是否值得信任。"
項甯凱舉起右手:"需要我配合做個實驗嗎?"他的手指修長幹淨,但小拇指上有一道幾乎不可見的疤痕——那是實驗室事故留下的痕迹。
将軍站起身,緩步繞着項甯凱走了一圈。他的目光像X光一樣掃視着項甯凱的每個細節:
西裝袖口露出的腕表是防水的軍用款
左手的指節有常年握手術刀的老繭
站姿微微前傾,是防禦性姿态
"有趣。"将軍突然伸手,項甯凱本能地後退半步,卻見将軍隻是替他調整了歪斜的領帶夾,"你在緊張,但右手很穩...是個好醫生,但不适合握槍。"
老将軍推門而入時,懷表的滴答聲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他打開表蓋的動作很特别——拇指抵住表蓋邊緣,食指輕輕一挑,這個開表方式與标準動作有微妙的不同。
"湯姆如果活着..."老将軍的手指在表盤上摩挲,突然用力過猛,差點弄壞表蓋,"一定會喜歡..."他及時住口,轉而咳嗽幾聲,"喜歡現在的科技發展。"
将軍突然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他的背影在陽光下呈現出奇怪的輪廓——右肩似乎比左肩略低,那是長期負重留下的體态變化。窗外,三隻烏鴉落在電線上,将軍盯着它們看了很久,突然說:"知道為什麼烏鴉總是成群結隊嗎?"
他沒等回答就自己接着說:"因為單獨行動的烏鴉...活不長。"
會議結束時,将軍給每人倒了杯咖啡。他的倒咖啡動作很特别:
先倒入三分之一杯熱水
停頓兩秒
再加入咖啡粉
最後用少量冷水封頂
"嘗嘗看。"他遞給項甯凱的杯子杯把向□□斜15度,這是慣用右手的人喜歡的握法。
項甯凱喝了一口,突然皺眉:"有點鹹..."
"海鹽。"将軍笑着收回杯子,"最近在嘗試新配方。"他轉動杯底,露出杯底刻着的極小字母"G"——這是将軍名字的首字母。
窗外,一隻麻雀突然撞在玻璃上,發出輕微的撞擊聲。将軍頭也不回地說:"衛軒先生,你右手的袖扣很特别,是定制款吧?"
席衛軒下意識按住袖扣:"将軍好眼力。"
"不。"将軍轉身面對他們,陽光照在他臉上,讓那道疤痕格外清晰,"因為三年前有個刺客也戴過同款袖扣。"
走出會議室,項甯凱特意回頭看了一眼。将軍獨自站在窗前,面前的棋盤上,黑王依然立在那裡,而在它旁邊,不知何時多了一枚白色的小兵——那是将軍剛剛悄悄放上去的。
走廊盡頭,席衛軒壓低聲音問:"你發現了嗎?他給我們倒的咖啡濃度都不一樣。"
項甯凱摸了摸口袋裡的鋼筆——筆帽内側有個微小的劃痕,像是被什麼利器劃過。他想起将軍調整領帶夾時,左手小指曾有一個不易察覺的抽動。
那不是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