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泰晤士河北岸，皇家科學院的哥特式建築在暮色中巍然矗立。夕陽将砂岩外牆染成琥珀色，尖頂的陰影投在古老的石牆上，像是一道時光的刻度。

項甯凱站在落地窗前，手指輕輕摩挲着那封燙金邊的邀請函。羊皮紙材質的特殊紙張散發着淡淡的香氣，邊緣燙金的紋路在台燈下閃爍着細膩的光澤。

"人體DNA與克隆技術倫理研讨會"——燙金字在台燈下閃爍。随信附帶的還有一張手寫便箋，羊皮紙上印着淡淡的茶葉漬，鋼筆字迹帶着幾分匆忙：

"甯凱，來談談你們的'記憶銀行'吧，這可能是人類給自己最好的禮物。——老朋友"

落款處畫着一個簡筆畫的DNA雙螺旋結構，旁邊點綴着一顆小愛心。項甯凱認得這個筆迹——是瑪格麗特·霍華德教授，那位總是戴着紅色貝雷帽的基因倫理學權威。

"又在看邀請函？"席衛軒推門而入，手裡捧着兩杯咖啡。深褐色的液體表面漂浮着細膩的奶泡，杯沿上還沾着些許咖啡粉，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我在想，"項甯凱接過咖啡，指尖感受到陶瓷杯壁傳來的溫度，"該怎麼向那些老學究解釋'記憶克隆'和'數字永生'的區别。"

席衛軒在他對面坐下，筆記本電腦屏幕的藍光映在他臉上："要不要展示湯姆的案例？那個虛拟人格已經能自主學習了......"

"不行。"項甯凱搖頭，"倫理委員會還在審議。"他望向窗外，泰晤士河上的遊船正緩緩駛過，船尾拖出一道長長的漣漪，"有些東西，展示給全世界之前，得先問問自己是否準備好了。"

次日，科學院圓形報告廳座無虛席。穹頂的水晶吊燈将溫暖的光線灑落，照在深紅色的天鵝絨座椅上。大屏幕上"記憶銀行"的标志緩緩旋轉——DNA雙螺旋與大腦神經元的完美融合。

"各位同仁，"項甯凱調出第一張幻燈片，那是一張放大的神經元圖片，"我們的技術基于一個發現：記憶并非存儲在大腦的某個固定區域，而是分布在整個神經網絡中......"

他點擊鼠标，屏幕切換成虛拟湯姆學走路的全息影像。台下傳來驚訝的抽氣聲。

"通過分析生物樣本中的表觀遺傳标記，"他的激光筆在投影上畫出一個複雜的圖表，"我們重建了湯姆的肌肉記憶模式。"

突然，一個尖銳的聲音打斷了他："這和克隆人有什麼區别？！"

提問者是劍橋大學的馬克西姆教授，金絲眼鏡後的眼睛閃爍着挑釁的光芒。他穿着筆挺的西裝，領帶上别着一枚基因編輯技術的徽章。

"區别在于......"項甯凱深吸一口氣，"我們重建的是記憶的'表達'，不是'載體'本身。"他調出另一張幻燈片，上面是虛拟湯姆的腦部活動示意圖，"就像這首詩......"

他朗誦道："'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我們記住的是意境，不是那朵真實的桃花。"

台下響起掌聲。馬克西姆教授冷笑一聲："但你們創造的人格會成長，會學習，這和活人有什麼不同？"

茶歇時間的露台上，空氣裡飄着淡淡的咖啡香和新鮮出爐的司康餅香味。項甯凱端着咖啡杯，指尖感受着陶瓷的溫熱。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瑪格麗特·霍華德教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今天戴着一頂酒紅色的貝雷帽，銀發從帽檐下微微露出，像落了一層薄雪。

"教授，"項甯凱有些緊張，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咖啡杯邊緣，"關于我們的技術......"

瑪格麗特點點頭，從手提包裡取出一本皮面筆記本："我看過你們的全部資料。"她翻開筆記本，裡面貼滿了彩色便簽，"知道最讓我驚訝的是什麼嗎？"

她豎起一根手指，指尖沾着一點墨水："你們讓科技終于學會了'謙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