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姐,我隻問你個緣故。怎麼忽然變了卦,改送個這麼貴重的物件兒?”
原本姐妹倆是通過氣的!姐姐送多少,妹妹就送多少。就算是有比較,那也是比誰的禮更用心,誰的寓意更好。
結果倒好,長姐她根本不講信用,臨到頭換了個八百兩銀子的禮物,在她面前擺牛擺闊。
“之前同二妹商量時,還沒得這塊紫翡。”方蔡氏拿腔捏調道,“哎,都是縣裡的鄉紳求我夫君辦事兒,硬塞給他這翠。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不如給誠甫雕個長命鎖。”
曹蔡氏黑着臉。
賓客們分茶叙定,還沒一刻鐘,方蔡氏又把話題引到了紫翡翠福壽康甯鎖上:“誠甫,大姐非是故意怠慢你,把别人送給你大姐夫的禮物,又拿過來轉贈你。實在是因為這翠乃是佳品,色澤亮麗鮮豔,質地細膩通透,聽說就連涯州刺史家的公子,都随身帶着翡翠雕件呢。”
屎本就臭,挑着更是臭氣熏天。
曹蔡氏快要窒息了。
前來道賀的客人們紛紛圍過來,争相誇贊。也不知是真心誇翡翠,還是為了谄媚逢迎縣令夫人。
“縣令夫人真是闊氣,給蔡小公子準備了那麼名貴的生辰禮,令人羨慕。”
“翡翠可是名寶,價格比祖母綠還要貴些。不是等閑金銀可比的。”
“方縣令真是個有本事的能人,快高升了吧。蔡小公子有這麼個厲害的姐夫保駕護航,以後也會官運亨通的。”
……
現實就是這樣,你覺得臭的東西,别人覺得香得很,搶着上去聞。
曹蔡氏憋屈死了,她送了寒酸的禮物,嫁了個一眼望到頭沒有編制的小吏丈夫,永遠也趕不上長姐這樣風光。
她和長姐一起出現,周圍人心裡就已經有了一杆秤,把她們兩個分别上稱稱了,再用不同的嘴臉區别對待。就是這麼殘忍。
被那麼多人圍着,五歲的蔡誠甫出了一身熱汗。
一個大胖小子,正是活潑跳脫的年紀,對亮晶晶的玉石珠寶并沒有什麼興趣,他不懂這些衣冠楚楚的大人們為何如此興奮,紛紛擁上來要在那塊紫翡福壽康甯鎖上摸一把,再說一籮筐誇張的話。
“你們慢慢摸。”
蔡誠甫煩透了,索性把那隻翡翠長命鎖取下來,丢到堆滿了禮物的桌子上,“本少爺渴了,福生——”
“在,奴才這就給您沖一盞紅糖水去!”
福生是蔡誠甫的小跟班奴仆,才七歲,卻手腳伶俐。他深知小少爺嗜甜如命,吃不了一丁點的苦,茶是堅決不肯喝的,白水也難以下咽,必須要甜滋滋的紅糖水或者蜂蜜水才行。
曹蔡氏一看,這機會不就來了麼。
她趕忙拉住福生:“一邊兒呆着去,劣等的紅糖哪能給誠甫吃,不幹不淨的吃壞肚子怎麼辦,我這兒剛好有最上乘的白糖。”
“白糖?哪裡有那種東西。”
方蔡氏習慣性地打壓她,一家子骨肉至親,彼此間也要分出個高低勝負,“二妹真是愛開玩笑,咱們誠甫可是個聰慧的天才貴公子,你别把他當那種粗苯的民間小孩,他不會信你蒙騙。”
蔡誠甫聽了這番挑唆,看向二姐的眼神中充滿質疑:“的确是沒聽說過白糖。”
若真有,他肯定早派人買了。
“怎麼沒有?大姐你自己一葉障目,還偏要把誠甫拉上。”
曹蔡氏一聲輕哼,自丈夫曹押司手中接過一個雞翅木提盒,提盒分三層,掀開頂蓋,隻見第一層就放着兩碗冰鎮的白糖水。
方蔡氏掃了一眼,撇嘴道:“這能是糖水?怕不是白水吧。”
曹蔡氏不理她,親自端着冰鎮白糖水,笑眯眯地送到弟弟嘴跟前兒:“來,嘗嘗。”
蔡誠甫幾乎是皺着眉抿了一小口。
忽然間。
他的眼睛裡迸射出激動的神采來:“甜!”
迫不及待地牛飲下肚,淋淋漓漓地冰甜味兒,真是爽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