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回一樓客廳将拎包和筆電都取了上來,“我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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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裡,夏宇在烏雲對面的那張空桌邊坐着,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字體構成的文獻頁面,他邊往下滑動着,目光偶爾會遊移到烏雲那邊。
隻見烏雲依然在工作台邊忙碌,時不時手邊閃過一點似乎是異能的光,半分也沒有分神的樣子。
“真的很專注啊……”夏宇自言自語。
海上明月高懸,步步移到中空,又漸漸重落回海平線,海平面的盡頭有彩光出現,先是紫藍相間,而後透出橙黃,雲層被烘托得形狀愈發清晰,快要日出了。
白晝即将降臨。
工作台前的烏雲手心裡捧着對戒中較小的那枚戒指,她套到了中指上,戴上的瞬間,像有股電流順着經脈極為迅速地流動而過,令她本有些疲憊的身體一個激靈,徹底清醒。
她擡起右手一揮,對面牆上的半成品裝置便瞬間飛到了自己的手上。
又看向對面的桌邊,夏宇已經趴在了桌上,側臉朝着自己的方向,閉着眼睛——早已睡着了。
她起身,瞬間便靜悄悄地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烏雲低着頭凝望着他睡着的樣子,伸出手指,隔空描摹着他的輪廓,又偷偷笑了出來。
她的手裡還握着裝對戒的盒子,盒子裡還有一枚戒指,于是她的目光不自覺地又從夏宇枕着的手臂邊掃過,看到了他空蕩蕩的一雙手。
心裡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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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宇起來的時候,天光早已大亮,他的身上披着個毛絨絨的小熊毯子,一看就知道是誰的手筆。
他起身,手裡拿着毛毯,到走廊上時,一樓客廳裡傳來了烏雲仍舊充滿活力的笑容,“你醒啦,快點下來吃早餐~”
“哦……”他反應好像變慢了。
在一樓洗漱後坐到餐桌前時,桌上隻擺了兩杯牛奶。
這時,烏雲手裡端着兩個彩色盤子快步走了過來。
“我不會做别的早餐,隻會做點三明治,你将就着吃,不準嫌棄哦!”
盤裡是材料塞得滿滿的切成兩半的三明治,番茄生菜芝士火腿煎蛋好像快要爆出來。
看着烏雲這看似兇巴巴實則充滿期待的等待評價的眼神,他便笑了,拿起便咬了一大口,咀嚼咽下後又飛快道,“很好吃,非常好吃,我給100分。”
烏雲才笑出聲,“夏宇,原來你也會吹捧人哦?”
“一般般啦,沒有你吹捧雄哥的時候來的誇張……”他趕緊又打上補丁,“你做的比雄哥好吃多了,嗯,是很正常的好吃的三明治……”
看到巧舌如簧的夏宇也敗在這個點評上,烏雲大清早的笑聲就更沒法停下了。
直到忽然想到了什麼,她的笑聲才戛然而止,“糟糕!我昨天還答應了夏美要晚餐前就把你送回去呢……”
提起傻瓜妹妹,夏宇的陰陽人屬性又上線,“夏美那家夥是魚的記憶啦,看一下午肥皂劇就什麼也不會記得了,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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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宇的判斷失策,當他們提着大包小包行李箱(全都是烏雲的衣服包包化妝品日常用品們)還有烏雲堅持要自己付錢買的雙份芒果千層和香芋奶茶回到夏家時,夏美就從沙發上大呼小叫地沖了過來。
“勢利鬼!你跟烏雲終于回來了吼!!”
“拜托,明明說了晚上會回來的啦,你們說話不算話哦~還是因為你們~嗯……去那個了哦?”
夏美眯着眼睛笑得巨機車地在他倆之間來回打量。
“美美姐你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啦~哎呦~”任晨文又從角落裡蹦跶了出來,拖着嗓子發嗲,“我們親愛的宇哥肯定是,帶着他的馬子,我們美麗的烏雲美眉,去開……啊——”
飛箭般地有個粉拖鞋被團成了一團紮進了任晨文的嘴裡,剛好撐到他嘴巴張到最大,又根本取不下來,急得他像個大号狒狒似的原地蹦跶起來。
夏宇把行李箱還有包包往地上一放,就開始捏拳頭活動筋骨,“任晨文,我上次有沒有警告過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拿拖鞋堵住你的嘴啊——”
他伸出右手,掌心有幽紅火焰升騰而起,“還是說,要我拿火燒得你從頭到腳都冒煙,你的腦子才會清醒一點?”
任晨文更是吓得屁滾尿流,連摔帶爬躲到了沙發背後,邊拔拖鞋邊口齒不清地大喊,“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宇哥宇哥,我真的不敢了啦)……”
“所以你們昨天有住在烏雲家了哦~”
一手拿蛋糕,一手捧可樂,食欲得到滿足的夏美總算能正常發言。
“對啊,因為我昨天夜裡忙着在工作室裡鍍化再加上調試我的異能裝置,夏宇就好心要陪我嘛,所以就沒能按時把他送回來了啦,下次絕對不會了哦。”?
烏雲坐到夏美邊上,好聽話不要錢地往外不停輸送,“我們善良漂亮火辣性感的美美,一定不會怪我的對不對,嗯?嗯?”
她邊說邊抱着夏美的肩膀小幅度地搖着,還拖着長音撒嬌起來。
“好啦好啦,”夏美吃軟不吃硬,又有糖衣在先,隻好大度揮手,“我這麼火辣又漂亮善良又大度,當然不會跟你計較了啦……”
她話頭一轉,賊兮兮笑個不停,“但是,你們昨天真的睡——嗚嗚嗚……”
夏宇的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死死捂住了她的嘴,不顧夏美的掙紮,對烏雲又挂上禮節性假笑,“你現在可以提一個包提前回房間收拾了,我馬上會幫你把剩下的行李提上去。”
烏雲“哦”了一聲,提起一個包就爽快地聽話上樓,“夏宇,謝謝你哦~”
“白癡美,還需要我教教你什麼是高中女生該說和不該說的嗎?拜托你裝也裝得有家教一點好不好?”
眼看烏雲的身影消失在了樓梯轉角,夏宇一手捂着夏美的嘴,邊開始素質教育。
夏美費力掙脫魔爪,馬上就開罵,“勢利鬼,你有膽子做沒膽子聽我說哦——”
忽然連嗓音也消失了。
她摸着脖子更加火大,隻能用口型繼續朝着夏宇發瘋。
夏宇擡手朝着她念了句靜音咒後就坐了下來,邊喝水邊慢條斯理道,“你站着在那兒張牙舞爪越久,我就越晚一點解咒哦。”
識時務者為俊傑,夏美無聲破口大罵半分鐘後,隻好哭喪着一張臉老實地坐了下來。
“第一,我和烏雲還不是正式的男女朋友關系,”夏宇放低了聲音強調,“第二,我們沒有做過任何逾矩的行為。”
他扣指敲敲茶幾,“你以後絕對不要再張口閉口說任晨文那種家夥才會講的那種輕浮的話,聽到了沒?”
任晨文好了傷疤忘了痛,又扭過來找存在感,“我親愛的,宇哥!怎麼能這樣說人家啦~”
夏宇看也不看他,手向上擡,火花隐隐閃爍,威脅之意非常明顯。
“好,好,宇哥,人家不說了啦……”任晨文捂着屁股二度遁走。
“剛剛我說的話都聽懂了嗎?聽懂了就點點頭。”
夏美端正姿勢,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讨好一笑,表示會好好聽話。
“下次再犯我就直接,”夏宇眯眼威脅一笑,“把你伏瑞斯住哦,時長是到雄哥下班……”
夏美吓得趕緊臨時覺醒手語,一整套比叉、捧心還有拱手動作行雲流水,表示自己真的有在反省。
最後終于重獲新生。
夏美憤憤地大喝一口奶茶,看着勢利鬼一手行李箱一手好幾個包裹上樓,一副二十四孝好男人的架勢。
她用對方絕對聽不到的音量小聲嘀咕,“哼,什麼叫還不是正式的男女朋友關系,當我不懂哦,不就是表白還沒成功嘛,最好一直不成功才好嘞……”
表白?
好像異能恢複後,聽力也變更好了一樣。
夏宇的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
他自動過濾夏美的無能詛咒,隻自顧自想着——
是啊,怎麼樣表白才算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