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洄舟放人進來的時候有些頭痛,他難得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單人沙發上坐着一個頭戴巨大墨鏡,黑色口罩遮臉,高領毛衣加純黑長風衣,僞裝成蹩腳偵探的奇怪人類。而扶手的兩邊坐着另外兩個同樣裝束、同樣奇怪的人。
陸洄舟扶額:“你怎麼把他們兩個也叫來了?”
林修一摘墨鏡,眼中泛出些許淚光,道:“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居然想瞞着我們?”
控訴的語氣仿佛被丈夫抛棄了的、獨自帶着兩個孩子的媽媽。陸洄舟怔了一下,心虛解釋:“事情還沒有确定呢。”
寒暨誠懇道:“就是因為還不能确定,所以才需要我們幫忙啊。林修那小子除了泡妞,還有什麼别的本事嗎?”
“哎!這是什麼話!我怎麼就沒有别的本事了!”俞子京叫嚷着脫掉裝13用的大衣,扯扯毛衣領子,道:“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我自己怕有遺漏的地方,所以叫上他們,大家一起想。三個臭皮匠還能頂一個諸葛亮呢,何況我們乎?”
林修眼裡的憐惜如有實質,想要去摸陸洄舟的腦袋:“可憐,玉一般的人兒怎麼就攤上這樣的事。”
陸洄舟眼裡的嫌棄也如有實質,躲開後,清清嗓子道:“那我們就把所有信息都說出來,整合到一起,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端倪。”
一個小時後,對照着電腦上整理出來的時間線,寒暨總結道:“大概就是這樣了。大一、大二的時候問題不大。那時候你剛認識穆照,穆照忙于課業,你們見面的時候不多。等到大三,江辰畢業,穆照身邊沒有了嚴防死守的人,她也沒有剛開始的時候那麼躲你了。至于你們在沒在一起,這個我們誰也不知道。”
“應該沒在一起過吧,咱陸哥也不像是會談地下戀的那種,而且也沒有必要啊。”林修道。
“後來那誰不就出現了嗎。”
“付明玄!我剛開始見面的時候就覺得他不像好人。”
寒暨道:“對。付明玄那會兒已經工作了,不常來學校,但是每次來一定是因為穆照。”
林修道:“他們在沒在一起誰也不知道。不過,那小子長得桃花朵朵開的樣子,難保穆照不會心動,她們女孩不都喜歡長得好看的嗎。”
陸洄舟沉默了。
俞子京錘了林修一拳道:“說什麼呢,我們陸哥長得也不差啊。”
俞子京忽然又道:“對了,還有當年你住院的醫院我也去查了,病曆在這。上面說你進去的時候顱骨受損,伴随腦震蕩,胸骨、肋骨骨折,腿部軟組織挫傷。離命懸一線就差這麼點兒。”
“當時報警了嗎?肇事司機是誰?”
俞子京道:“有出警記錄,可是我們查不到。我爸那倒是可以找人查,可是一定會驚動你家裡人。”
寒暨後知後覺:“你哥不是跟公安局長熟悉嗎?你為什麼不問他啊。當年在醫院的時候就是他第一時間趕到,處理你的事情。”
陸洄舟沉着臉:“不能讓他知道。”
寒暨愣道:“為什麼?” “我懷疑他一直在騙我。”
俞子京、寒暨、林修三臉懵逼,這是什麼豪門恩怨啊。
陸洄舟沒說的是,不僅陸向南,還有陸洄舟在美國的醫生、陸洄舟的父母、江辰、田潇湘。
還有穆照。
他們每個人都沒有說實話,或者說,隐瞞了部分事實。
是什麼讓這些人不約而同地對陸洄舟隐瞞了真相?
從穆照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初吻對象、陸洄舟重傷車禍、穆照的不辭而别,到付明玄的入獄、每次出國看病陸向南風雨不動的陪同、江辰對他奇怪的态度,還有穆照從前沒有的幽閉恐懼症、胸口上的傷疤。
再到後來,穆照暴露得太多,也了解太多陸洄舟從來沒有跟她說過的一些生活習慣。
樁樁件件都透露着蹊跷。
他住院後莫名其妙的頭痛真的隻是車禍後遺症嗎?
還有自己看見穆照傷疤後的反應。
第一次看見那傷疤暈過去後,陸洄舟就聯系了醫生。其實當時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找陸向南聯系美國的醫生,可是心念一轉,沒有讓陸向南知道,找了國内的一個認識的醫生。許醫生聽完他的症狀後,又做了簡單的檢查,問了既往病史。斷定大概率是創傷後應激障礙,肯定是曾經發生過什麼事情,讓他對那道傷疤,或者與之類似的東西有劇烈的反應。
陸洄舟可以肯定,在他的記憶裡,穆照是沒有那條疤的。
但是自己竟然對它有那麼大的反應。
難道那道疤和自己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