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照面不改色：“因為這塊打折。”

陸洄舟将信将疑，穩穩下刀。

三人将這塊蛋糕分而食之，穆照要幫王姨收拾餐具，王姨把她轟出去，“出去玩，你們不是要放煙花嗎。”

再出門，穆照發現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飄起鵝毛大雪，雪花紛紛揚揚，落在地上足有半尺厚。陸洄舟不知道從哪裡翻出帽子和圍巾，穆照圍起來，走進雪裡。鞋子踩在積雪上發出清脆的咯吱聲，她走來走去，在平整的院子裡留下一圈腳印。

“你喜歡雪嗎？”

穆照戴着紅紅的圍巾和帽子，像一個喜慶的聖誕老人，臉和雪景融為一體。她仰望天空，讓雪落在臉上。

“是啊。”

雖然小時候的冬天很難熬，可是穆照還是很喜歡雪。她認為雪是世間最幹淨純潔的東西，雪能洗滌所有污垢，能掩蓋所有肮髒。

放完了大箱的煙花，穆照驚奇居然沒有人報警以為這裡發生了什麼起義事件——畢竟在穆照看來，那些煙花的威力不亞于迫擊炮。陸洄舟又拿出一把仙女棒，這就正常多了。兩人借着煙花的餘燼點燃，在逐漸漆黑的夜空中劃下轉瞬即逝的光線。

陸洄舟拿來兩把鏟子，說要堆雪人。穆照負責身體，陸洄舟則在一邊搓雪人的腦袋。等到陸洄舟把一個輪胎一樣大的腦袋強壓在精緻小巧的雪人身體上的時候，看着面前宛若癡呆的大頭雪人，穆照終于撐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陸洄舟氣惱，團了一個小雪球輕輕扔向穆照。穆照抓起一把更大的扔回去，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樂乎。等到王姨把人趕回房子裡的時候，已經分不清哪裡是雪，哪裡是人了。

互相拍掉身上的殘雪，王姨大喊：“餃子好了！”

按照原計劃，穆照是會在吃完晚飯以後回學校，可是據陸洄舟恐吓，在這麼厚的雪中行駛是一件危險得超乎想象的事情。穆照看着外面的天發愁，這種天氣估計打車也打不到。最後還是王姨提出一個讓人拍案叫絕的方案：“小穆在家裡住下不就好了嗎。”

對于大年夜在别人家吃飯這件事穆照已經覺得不妥，更别提還要住在别人家。穆照堅持要回去，陸洄舟打了一個噴嚏，搖搖晃晃站起來，道：“你要是不想住這，我就送你回去。阿嚏——”

這個房子裡唯一會開車人的一個驚天動地的噴嚏讓穆照妥協，她同意了王姨的提議。

餃子端上來，翻滾的熱氣中，穆照好像看見了家的形狀。

一鍋餃子，穆照吃到三枚硬币，陸洄舟吃到兩枚硬币，王姨吃到一枚硬币，據說盤子裡保守估計還有十多枚硬币，可以留到明天早晨煎餃子的時候繼續吃。

穆照問道：“這也是你們家的傳統？”大過年的囚禁硬币？

陸洄舟點頭。

“你們家還有什麼傳統嗎？”

“守歲吧。”

王姨年紀大，不能熬夜，先去睡了。穆照陪着陸洄舟一起守歲，過年，比起看《公主日記》，看春晚更應景些。

直到主持人喊出倒計時：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新年的鐘聲響起，深夜的天空爆發出驚人的色彩。

分坐在沙發上的兩個人身影在玻璃窗上重疊，手機在那一瞬間收到無數新年祝福。穆照舉杯，以果汁代酒，祝我們都要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寒風中，一對身影從豪華酒店裡面出來。一人裹緊身上的貂兒，另一人抱緊自己，雙雙擡頭望天。

“新年了。”

“是啊。”

“新年快樂。老陸。”

“新年快樂。老曹。”

這一稱呼讓陸中庭的小腿上挨了一記，他立刻改口道：“老婆，老婆！”

曹芳怅然：“大過年的，咱倆也不能在家。”

陸中庭無所謂：“兒子不是說咱倆有事嗎。”

曹芳靈魂發問：“現在咱倆去誰家？”

最後，陸中庭在猜拳中不幸敗北，遂，帶着老婆驅車前往自己親娘家，好歹能在親媽那裡蹭頓年夜飯。

車子飛速行駛，曹芳撫摸着順滑的皮毛，終于釋然：“兒子頭回開竅，他說咱倆有事咱倆就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