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第五軍團迎來了難得的清閑期。
這種日子在木星防線并不稀奇,有時候一天打四五仗,有時候四五天打不了一仗,但是誰也說不準。
戰士們看似散漫地曬太陽、打牌、保養武器,但每個人心裡都繃着一根弦,誰知道下一秒警報會不會突然拉響?
布爾諾适應的很快,
他被何凱西“特别安排”到了後勤部,負責一項前所未有的工作:給機甲擦灰。
這職位是何凱西現編的。先有了布爾諾,才有了這個崗位。
由于機甲表面的蟲酸和血迹都由機器人清理,布爾諾的工作輕松到近乎無聊。但他絕不會浪費這寶貴的三年。
是的,三年。
他不止一次聽見何凱西給軍部各個機關發通訊,對着終端咆哮:“軍部那群老古董是不是瘋了?讓一個omega在前線呆滿三年?!”
可惜,軍規不是那麼容易更改的。
對何凱西來說,這意味着他得确保這個嬌生慣養的小omega完完整整活到調職那天;
但對布爾諾而言,這三年是他唯一能接觸前線戰場的機會。
三年一到,他就會被立刻送走。
布爾諾帶着他心愛的高級測繪相機,熟練地蹲在戰士們挖好的防禦工事裡,在何凱西允許的最遠安全距離,将鏡頭對準戰場。
準确地說,是對準西索斯。
西索斯是一台老型号的機甲,相對于最新型号而言,可以說相當笨重,而且目标太大,極易成為蟲族的集火目标。
但何凱西用慣了它,而在他手裡,蟲族堅硬的外殼脆如薄紙。
“咔嚓”“咔嚓”
布爾諾的快門聲幾乎連成一片,手指因興奮而微微發抖。
某天,布爾諾對一名戰士的重型狙擊槍産生了興趣。
他趁着休息時間,主動和負責狙擊的年輕alpha戰士攀談。對方被他幾句話逗得滿臉通紅,布爾諾見時機成熟,眼睛亮晶晶地問:“我能試試嗎?”
戰士欣然同意,簡單講解後,布爾諾終于摸上了槍。
不遠處,何凱西正叼着煙和部下說話,餘光瞥見這一幕,瞳孔驟縮。
很顯然,那把狙擊槍沒下保險。
他剛想上前提醒,
“砰!”
巨大的後坐力讓槍托狠狠砸在布爾諾鼻梁上,子彈偏離軌道,若不是何凱西沖過來一把擡住槍管,那枚足以洞穿蟲族甲殼的子彈,或許就落在周圍的戰士們身上。
後果不堪設想。
何凱西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布爾諾,甩了甩手。
狙擊槍的槍口在射擊瞬間會産生高溫,他的掌心被滾燙的槍管灼出一片焦痕。
布爾諾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子,還沒緩過神,腦袋上就挨了重重一記爆栗。
“你們兩個!”何凱西黑着臉,給戰士和布爾諾頭上各敲三下,“面壁!寫檢讨!”
布爾諾頂着腫包,鼻子裹着紗布,可憐巴巴地交上檢讨書。字迹工整漂亮,但當他看到何凱西纏着繃帶的手時,内疚感又湧了上來。
如果不是因為他,何凱西的手也不會受傷。
“字倒是不錯,回去吧。”何凱西擺擺手,收下檢讨。布爾諾耷拉着腦袋出去。
等辦公室門關上,何凱西才疲憊地閉上眼睛,坐在椅子上淺眠。
他剛一閉眼,面前又浮現出戰友支離破碎的屍體,地面被血色沾染,熟悉的人臉面無表情地注視着他,無聲地等着他一起下地獄。
何凱西一直知道,總有一天,他也會死在木星戰場上,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樣。
這是他的歸宿。
門軸轉動的聲音很輕,但何凱西還是察覺了。
他眯起眼,看見布爾諾鬼鬼祟祟地溜進來,确認他“睡着”後,小心翼翼地在桌上放了什麼東西,又蹑手蹑腳地退出去。
等腳步聲消失,何凱西睜開眼。
桌上放着一瓶止痛膏。
他盯着藥膏看了幾秒,嗤笑一聲:
“......還算有點良心。”
在第五軍團的日常裡,布爾諾和何凱西的關系逐漸變得不同。
何凱西開始教布爾諾使用一些簡單的武器,雖然布爾諾經常因為過于興奮而搞砸,但何凱西意外的很有耐心;而布爾諾則會在每次戰鬥結束後,乖乖坐在食堂角落,捧着一份熱騰騰的餐盒,等何凱西從戰場回來,再一起吃飯。
直到某天,一場惡戰結束。
何凱西的“西索斯”機甲在激戰中受損,右臂裝甲幾乎被蟲族的酸液腐蝕殆盡。維修兵檢查後搖頭:“團長,這部分得換新的了。”
何凱西盯着那截殘破的裝甲,突然說:“拆下來給我。”
他墊了墊手裡的裝甲碎片,突然回過頭,和西索斯的目鏡對視,咧嘴一笑:“老夥計,借我使使,别小氣。”
三天後,何凱西把布爾諾叫到了機甲倉庫。
西索斯靜靜矗立在昏暗的燈光下,傷痕累累卻依舊威嚴。何凱西站在它面前,難得地有些局促。
“閉眼。”他說。
布爾諾乖乖閉上眼睛,感覺到何凱西粗糙的手指捏住了他的左手。
下一秒,一個微涼的金屬環套上了他的無名指。
布爾諾猛地睜開眼,看見指間那枚泛着冷光的戒指,材質熟悉得讓他心跳加速。
這是西索斯的裝甲碎片打磨成的。
何凱西的耳朵紅得滴血,聲音卻異常堅定:“布爾諾......嫁給我。”
布爾諾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回答,
“哦哦哦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