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明熙的臉色有些發白，但眼神依舊明亮。

秦銳側頭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爸，您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湛明熙輕輕搖頭，聲音裡帶着笑意：“不後悔。”

因為這是他和兒子共同的旅程。

前往木星的航程比預想的更加漫長。

發射時的劇烈加速度讓湛明熙面色蒼白，秦銳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地将推進器功率調低了15%，又把駕駛艙溫度調到最舒适的28℃。

艙外是浩瀚無垠的星空，星光透過觀察窗灑落，耳邊隻有湛明熙均勻的呼吸聲和儀器運轉的輕微嗡鳴。

真神奇啊。

秦銳想起小時候，他總趴在機甲庫的欄杆上，眼巴巴地看着戰士們駕駛機甲起降，看父親的機甲在空中如同翺翔的巨龍。

那時他就暗暗發誓：等長大了，一定要帶爸爸坐自己的機甲。

如今，這個願望實現了。

“小銳，你和小寒最近怎麼樣啦？”湛明熙突然開口，聲音裡帶着笑意。

提到沈知寒，秦銳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操作杆上的手指都不自覺輕快了幾分：“他啊，還是老樣子，每天繃着個臉，崽子都怕他。明明那麼好看的一張臉，怎麼就不愛笑呢？”

湛明熙噗嗤笑出聲。

“但是他還是好厲害，什麼都一學就會。”秦銳又忍不住炫耀，“上次軍團戰術演練，他十分鐘就破解了對方加密頻道！爸爸，你說他腦子怎麼長的？”

“哇，小寒這麼厲害呀！”湛明熙的眼睛裡都在冒星星。

“爸爸，你也聰明，怎麼生個我這麼笨，我智商是不是遺傳的父親啊？”

湛明熙笑得肩膀直顫：“對呀，康銘年輕時背書可痛苦了。”

“真的假的？！”秦銳震驚。

那個在軍部會議上罵人都不用打草稿的嚴肅刻闆的秦元帥，居然會背書痛苦？

“我醫學院的教材背完兩輪，都睡了一覺了，結果你猜怎麼着，”湛明熙眨眨眼，“某人才磕磕絆絆背完一頁，急得直揪頭發。”

秦銳哀嚎一聲：“完了！我學習不好肯定是遺傳父親的！”

頻道的那一頭，秦元帥靜靜地聽着兒子和愛人的交談，嘴角逐漸浮現幾分笑意。

湛明熙的講述讓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三十年前的軍校圖書館，木質書架上還帶着桐油的味道。

那時資源有限，人類的黃金發展年代尚未開始，星際探索依然飽受蟲族侵襲的困擾。

軍校和醫學院尚未分家，年輕的alpha和omega們混坐在一起，彼此稱呼“戰友”。

秦康銘去圖書館借書，第無數次在借閱處遇到那個漂亮得過分的omega。

他好像特别喜歡犯困。

醫學大部頭攤在桌上，那人卻枕着手臂睡得正香，栗色長發垂落在紙頁間，睫毛在陽光下像透明的蝶翼。偶爾迷迷糊糊醒來，揉揉眼睛繼續看兩行，然後又栽進夢鄉。

這是來睡覺了還是來學習了？

“浪費學習資源！”

秦康銘憤憤翻開自己的《高等戰術理論》，結果剛背完第三段，目光又不受控制地飄向對面：

他好白啊......

他皺眉了，是不是陽光太刺眼了？

口水滴到書上了！！

等反應過來時，秦康銘已經盯着人家看了整整二十分鐘。直到那個omega突然擡頭，睡痕還印在泛紅的臉頰上。

alpha手忙腳亂抓起書本，差點把戰術手冊拿反：“......後勤保障應遵循......呃，遵循......”

真該死啊，怎麼看了這麼久，剛剛背到哪裡了！

秦康銘背了兩句，等再擡頭時，那個位置已經空了，隻留下幾根落在桌上的栗色發絲。

當時的秦康銘怎麼也想不到，這個“浪費資源的瞌睡蟲”，會成為他餘生捧在手心的愛人。

“後來呢？”秦銳聽得入神，連航線偏移了些許都沒察覺。

湛明熙笑着替他修正方向：“後來啊......他為了找我借筆記，在訓練場上跑了二十圈。”

“父親？！跑二十圈？！”

“嗯，因為我把筆記借給了醫學系的同學。”湛明熙眼底閃着狡黠的光，“他急得直接闖進解剖室，把人家正在研究的标本台都撞翻了......”

秦銳笑得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赤紅機甲劃過木星環帶，冰晶在舷窗外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暈。在這片星光見證下，父子倆的笑聲回蕩在駕駛艙裡。

遙遠的木星防線，何凱西的終端終于亮起，屏幕上顯示着秦銳的未讀消息。

他皺眉點開，随即輕聲一笑，面前的人聞言擡頭：“怎麼啦？”

何凱西神秘兮兮地勾勾手指，布爾諾小心地湊過來，卻被何凱西猛親一大口。

“寶貝，你前上司要來視察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