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出場,爛鐵收場。
我和場上其他的人都驚呆了,尤其是奉彌,他虛心向我請教,“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那你在幹嘛?示弱嗎?”
說話歸說話,哪怕在這時候,他手裡的活都沒停。
尴尬就像蒼蠅,越困的時候越轟不走。
我握緊刀,“失誤。”
奉彌:“那你繼續。”
繼續失誤了八次後,頭發被汗浸濕貼在臉上,我被彈開後躺在地上,渾身疼得像是參加了場馬拉松,右臂打顫,手卻已經沒有了知覺。
再看看對面,四個人身上均有不同程度的傷口卻無一傷到要害,他們越打動作越迅速,眼裡的殘暴越積越盛,眼下瞅準了機會,其中一人的拳頭照着我的心口砸下。
“系統——”
空氣一滞,奉彌已經閃到我的身前擋住了攻擊,他削掉最前面那人的頭顱後将其餘三人擊退。
這一波危機尚未解決,二十米開外的地方鬼影憧憧,在打鬥的時候,神廟前又聚集了不下十個怪物,站在那裡,如同遍布黴迹的青銅門。
我掙紮起身,拖着幾乎擡不起來的胳膊,拼命摸索黑牆周圍的起伏凸起。
那群怪物感受到我的意圖,朝着我的方向跑了過來。
“你找你的!”
奉彌解決完那三個後,連緩口氣的時間都沒有,立即趕在前面将他們攔在了離我有一定距離的地方。
我頭昏腦脹,意識一縷縷散去又被我強行拽回來。
機關到底在哪裡?!
牆上,牆兩側,還有地上,我和奉彌幾乎把這裡都找爛了,怎麼還是沒有。
一個巨怪突破了奉彌的防線朝我奔來,我匆忙拿起刀,幾乎都要握不住,而他卻在跑我跟前就差最後一步的時候又停住了。
我慢慢低頭,他腹部露出一個大洞,血和髒器流了一地,轟然倒地。
奉彌站在他身後看着我,用手背抹去唇角溢出的血。
我的情緒幾乎在瞬間被抽幹,隻剩機械的思考。
牆上地上都沒有,那,我擡頭看向屋頂。
我踩着怪物的屍體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攀上房梁,在房梁和牆交接的隔闆處有許多雕像,人、馬、羊、車......
一路順着找過去,最裡面鑲嵌着一尊金蓮。
十八瓣金蓮古樸雅緻,其他陳設與之比起來就顯得粗糙刻意。
每片花瓣的兩側都鋒利無比,我小心地摸到花心的位置,略微用力。
“喀哒”一聲,金蓮轉動,卷着的花瓣全都舒展開來。
機關牽動的聲音細碎如蟻爬,糟糕!
“奉彌小心——”
正中的漆黑牆面被打開,無數藍光亮起,刺得人睜不開眼睛,它們彙聚在空中,張開了巨大的光網。
奉彌:“!”
這些蛾子似乎能夠精準分辨出畸形人和普通人,隻圍攻奉彌一個,他在藍光蝶和畸形人的攻擊下狼狽躲閃。
我懷着十分的歉意,用一百分的速度竄進黑牆後的安全地帶。
不大的空間裡,香料味熏得人喘不過氣,一個幹屍被繩子吊住脖子挂着,張着嘴,裡面的舌頭不見蹤迹,想來應該已經腐爛為塵。
風幹的頭皮上還剩着幾縷頭發,渾身赤.裸。
它身後就是我在幻境中見過的張冬生父親,張先生。
與當時見的不太一樣,他的屍體脹大到如同一座小山,臭而不腐,繭蛹堆積,幼蟲蠕動。
他身上長出許多肉枝,将他與整個隕石也就是螢宮連接在一起。
我走到他的身前,巨型畸變的身體幾不可察的動了一下。
“......張先生?”
又動了一下。
!
他居然還沒死?!
這怎麼可能!難道是因為這些肉枝才讓隕石可以源源不斷為他傳輸能量?
可這種不死,除了折磨,再也沒有任何意義。
還剩最後一個時辰。
我許久沒見過陽光了。
“張先生,抱歉,我必須要取走九結丹,不過您應該也不在意吧。”
我在系統的提示下,用刀挑開一層肉膜,取出裹在裡面的九結丹。
它隻是枚平平無奇的紅褐色丹藥。
系統:“周妧任務完成,任務進度,任務進度五分之一,是否領取下一個任務?”
我點下“否”。
這個任務對我創傷實在太大,沒個十天半個月的緩不過來。
“張先生,我不白要你的東西。”
我用衣擺擦幹淨刀面上幹涸的血污,凝氣,将所有肉枝劈開。
龐大的身軀徹底寂靜了下來,連同外面的蛾子,撲簌簌落了滿地,垂死掙紮。
再濃的香味也蓋不住加速彌漫的腐氣。
“賤人——”
整個螢宮劇烈晃動,張冬生在嘶吼,“我要你的命留在這兒——”
我掏掏耳朵,這話怎麼這麼耳熟,哦,好像曾經有幾個男人對我說過來着。
後來他們就流着淚非要把自己的命給我。
可我要那玩意幹嘛。
“山神祭典在即,這第一個祭品,就當我獻給您的吧。”
第一個祭品,名叫過去。
往日之事不可追,昨日之痛不可留。
“我建議您笑納,要是實在笑納不了,”我摸了摸下巴,“哭納也行,畢竟是您親爹,送一程也是應該的。”
我跑了出去,拉着奉彌,“快走了,否則山神大人要留我們吃飯啦。”
既然已經暴露,那就沒必要隐匿蹤迹了,直接能跑多快跑多快就行。
跑過吊橋,手臂上的布料濕哒哒的貼在身上傳來熱意,我疑惑地低頭去看。
奉彌的血順着兩人相靠的地方往下流,甚至打濕了我的衣服。
“再撐一會兒,等我們出了這裡就安全了。”
他笑着搖頭。
“哪裡都不安全,我也走累了。”
我驚恐地扶上他的腰,讓他盡量将重量壓在我身上,“别這樣啊,你看,馬上就到出口了不是,隻要堅持過這一會兒,就能一直堅持下去的,你信我!”
奉彌把手搭在我的手背上,我這才發現他的掌心全都被磨破了。
“周妧,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吧。”
我摸着胸口,“愛過,那年杏花微雨,我們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若是非要讓我為這份愛加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奉彌:“。”